“這首歌挺好聽的。”方以則回道。
“哦?”谷淺露出一抹嗤笑,在方以則身邊坐了下來,故意問道:“究竟是歌好聽,還是因為是某個人唱的?”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方以則沒轉頭,隻淡淡道:“我想我有權利不回答這個問題。”
見方以則面色不善,谷淺也不惱,玩着剛才從前台拿的兩個核桃葫,歎道:“一年沒見,看來還是生疏了啊。從前你可是天天笑臉待人的,現在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希望你别混淆概念,我真誠以待我的每一個隊友。”
方以則目光注視着前方屏幕上的歌詞,緩緩道:“但你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最清楚。從你謊報位置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再也不是隊友了。”
“關于這件事,我承認我做錯了,害你承受了一年多的網暴。”谷淺耷拉着眼皮,垂下眼睛,聲音低了下來,道:“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房間裡五彩的燈光四處搖曳,亮得看不清方以則的表情 。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也就不會有那麼多遺憾了。”
在沉默半晌後,方以則終于側頭看向谷淺,眼裡有着血絲,他低聲道:“還有你道歉的對象不該是我,當年你那句話葬送的是整個戰隊兩年來徹夜不息的拼搏和堅持。隊員,教練團隊,後勤人員等等,那是無數人兩年的青春,現在你又有什麼資格來乞求原諒。”
“是,我沒資格。”谷淺倏地靠近方以則,一反剛才低聲忏悔的神情,眼裡有暗流湧動。
随後,他輕聲笑道:“但你不還是沒将真相說出來嗎?為我承下了網上所有的攻擊。”
聽後,方以則少見地翻了個白眼,“我選擇不說隻是因為我很感激當年你選擇補位fcg,并且在加入後毫無保留的付出——”
方以則直起身,端正地坐在沙發上,正色道:“——但現在我和你兩清了。”
“是嗎?”谷淺湊近方以則,露出了毒蛇般的目光,藏在皮囊下的獠牙開始浮現,“你當真這麼想和我撇清關系?”
“是,至少現在我不虧欠你任何一點東西。”方以則看向谷淺,打算起身向外走去。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當年我為什麼會謊報位置?”
方以則動作一滞。
谷淺翹起腿,右手掠過方以則搭在沙發沿上,有意無意地碰着方以則的右肩,另一隻手則是直接覆上方以則的手背。
“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為了季時澤才進fcg的嗎?從青訓,到首發,最後就算人走了還要守着他一直待過的隊伍,還真是長情。”
谷淺冷笑一聲,對這樣的行為嗤之以鼻。他看向遠處聚光燈下拿着話筒的身影,笑道:“不過看似某人好像完全不知道呢。”
“你說這些和你謊報位置又有什麼關系。”方以則滿臉警惕。
谷淺看向遠處被起哄的季時澤,手悄悄往上挪到方以則的手腕處,側頭靠近方以則,發梢掃過方以則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道:“當然有關。因愛生恨,你應該聽過吧——我隻是跟你有着同樣的理由。”
谷淺頓了下,而後緩緩道:“你在我這裡從來不隻是隊友這樣簡單。”
“你怕是瘋了。”
方以則沉聲,想起身,卻發現手怎麼抽都抽不出來,最後隻好滿臉黑線地往旁邊挪着,卻沒料谷淺跟得愈發緊緻。
燈光不知何時換成了抒情的暖色調,集聚照着房間正中央,大家都被百年難遇一次的唱歌吸引了過去,正圍在季時澤旁邊,沒人注意到一片漆黑的角落裡爆發了争執。
方以則被逼到一個死角,退無可退,隻好重新擡眼看向谷淺,怒道:“放手。”
谷淺仿佛陷入了一段自我回憶,自顧自說道:“我從16歲就開始玩zc,喜歡秀操作,也喜歡看秀的操作。但不管是什麼操作,我看一遍便能知道原理,看三遍便能開始上手,有些毫無技術含量的職業操作我甚至根本不屑于去做。那時,無聊貫徹了我的整個生活。”
谷淺說着,目光轉向前方的季時澤,眼底似有不甘也有妒意,“直到你s8作為職業選手的第一場比賽,那局遊戲裡你的所有操作我都實地演練過,毫無意外,我能夠完全複刻,但它卻耗費了我一個月的時間。那時我就在想擁有一顆閃亮的星星在身邊會是什麼感覺。但在我還在幻想的時候,很可惜有人已經得到了它。”
“谷淺,我想你忘了一件事。我是一個人,不是任何一個人的附屬品。”
方以則臉色很差,耳根漫上绯紅,谷淺的話讓他徹底發了怒,他厲聲道:“我做的任何一個決定隻是因為我想,從始至終出于我的自我意願。所以并不是他擁有了我,而是我願意待在他身邊。”
“是啊,你願意待在他身邊,從始至終你都願意,哈哈哈哈···”谷淺似有瘋魔,眼底露出歇斯底裡的瘋狂。
他低聲笑着:“所以你啊,從來都不會注意到其他人。你知道我聽到fcg正在招募路人王補位的時候,心情有多激動嗎?進了戰隊我日夜陪你複盤開會,希望能在你心裡占有一席之位,直到世界賽遇上了在MAX的季時澤。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除平和之外的另一種情緒,憤怒複仇又緊張不安,比以往更加的迷人,隻可惜那并不是對我。”
“所以,當年我那樣做了,以一個你絕對會發現的謊言,不過現在的你為什麼不生氣呢,為什麼不像當年看着季時澤那樣關注着我呢?”谷淺慢慢逼近方以則,眼裡滿是不解。
“我想你是真的瘋了。”方以則嗬道,“松開!”
谷淺沒動。
方以則不知從哪裡憋了一股氣,将自己的手硬生生地從鉗制裡抽了出來。
“我知道你喜歡他。”谷淺甩了甩空蕩蕩的手,輕聲念出屏幕上剛好播放到的歌詞:
“——I'm stuck in the dark but you're my flashlight。”
随後,他看向方以則,笑出了聲,“以則,你說諷不諷刺,帶你找到光的人,同時也把你推向了更深的深淵。”
谷淺望向空中,似在對話,又像是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