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做好事情,對不起……”
他反複道歉。
陶初然後退了一步。
紫菀勉強維持紅潤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對不起,我……”
密閉空間裡,他嘴上拼命道歉,但這麼長時間了,電梯門還沒有開。
門縫被一簇簇花枝卡得死死的,植物特有的香氣充斥其中。電梯懸停在-11和-12樓之間,無數枝葉爬滿了四周,把轎廂變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花房。
但隻要有縫隙,王的氣息就會被注意到。上下兩層都有犯人想要爬上轎廂,都被瘋狂的花枝打落,或是被巨型花朵切割吞噬。
他在本體形态停留的時間太長了。
“娃娃,娃娃……”紫菀痛苦地叫着,似乎這樣就能好受些似的,“你為什麼不理我?你不是……你不是和我說過話嗎?為什麼不理我?”
“和我說說話呀,我喜歡聽娃娃說話。”他寂寞地說,“如果不和我說話,我就要死了。如果讓我死,又為什麼要救我?”
紫菀的牢籠似乎仍保持着神奉的克制,給她留足了呼吸的空間,可是在這空間之外,全都是他。
“你要走了,不帶着我。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你,你不會回來的。”那些欺騙自己的話被紫菀自己戳破了,他哀哀切切、絮絮叨叨控訴,“輝光教不該存在,刑獄也不該存在,是吧?是吧……”
“可是,你願意哄我,我就相信你。”花骨朵挨近了陶初然的手背,就好像一隻被主人抛棄隻能搖尾乞憐的狗,“哄哄我,好嗎?”
“隻需要給我一點甜頭,你就能得到我的一切。求求你了……”
他毫無尊嚴地跪在地上,哀婉的臉上絕望快要溢出來。自從陶初然願意接受他的幫助之後,紫菀就一直相當注重儀态,如果是正常的他,根本不可能有這種舉動。
可是現在——
這個說着污言穢語、使出渾身解數求得寵愛的人,是誰?
狂化、一定是狂化。
陶初然想起她被運送出來時,聽到紫菀的聲音是從電梯的方向傳來的。他那時已經在電梯裡了嗎?
也就是說,剛才的血霧他是一點都沒能接觸到了?
陶初然熟練地掏出槍,剛想給他來一槍,就看到紫菀已經自覺地張開嘴,含住了槍口。
他的眼睛微微合上,鬓發散亂,花瓣紛飛。嘴巴張大但卻并不猙獰,喉嚨被冰冷的槍管抵住,仰視陶初然的角度就像精準測量過一樣,美得不辨雌雄、妖異惑人。
也許是早已預料到結果,紫菀含糊地說了聲“對不起”就握住了陶初然的手,扣動了扳機。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主動貼近女王。
沒有流連忘返的撫摸,更沒有處心積慮的勾引,隻是為了陶初然更方便動作,分散後坐力,讓她能輕易殺了他。
明明見識過了陶初然在18層做的一切,知道這把槍也有可能是救命的武器,但他不相信,從不相信這樣的自己也值得被拯救。
陶初然順着他的力氣,很輕易開了槍。
溫熱的液體順着槍管灌入喉管,迷人的香氣讓他不自覺地吞咽,喉結聳動,他迷茫的雙眼清明了一些。
血,是血。
不行、不能……
理智這樣說着,但實際上他卻咽得更急切了些。就像餓狠了的野獸被投喂了血肉,貪婪得不知如何是好。
流速減緩,少女的手不知何時落下了,但紫菀還保持着那個姿勢,微昂着頭,把槍管上沾染的血液都舔食得一幹二淨。
一邊渴求女王,一邊唾棄自己。想讓口腔的每個角落都沾上她的氣息,但又不想惹她生氣。
末了,紫菀微微喘息着,把槍從自己嘴裡拿出來。因為在口中停了太久,抽出來的時候還連着涎水,看上去肮髒淫靡。
“不、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會聽話……娃娃,不生氣……”
像是鬧别扭的孩子被一顆糖就哄好了,紫菀紅暈又飛上了雙頰,他羞怯于剛才的行動,用自己柔軟的衣擺把槍管擦拭幹淨,托着它不知道要不要交還給陶初然。
轎廂内部的花枝汲取了足夠的養分,心滿意足地收攏起來,給了陶初然更多喘息的空間。
真的有用,果然是狂化吧。
在陶初然這樣想的時候,停滞的轎廂動了起來。
“咔哒哒哒……”
越來越快,就好像有誰牽引着一樣,停在了陶初然熟悉的負一層。
電梯門被暴力拆卸,腦袋上插着三根蘿蔔纓的少年探出頭來,後面跟着本該在11層的小兔子。
“王!”
他們興奮地招呼。手裡的蘿蔔彈卻像不要錢一樣,砸向了渾身女王氣味的紫菀。
如果他們沒有上來就打架,陶初然也許還會感謝他們的努力。
但此時,陶初然隻想給他們一人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