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初然跟着白雲參觀他的地盤。
18-05很小,不過有數十個犯人,因為比較靠近監區的5号門因而得名。不發生沖突的時候,這些犯人都在種植——在堅硬的地面上掏出洞來,然後把種子扔進去,任由植物野蠻生長。
如果是前世,這些植物别說茁壯成長,連發芽都不太可能。可這個世界裡的變異植物生命力就是如此頑強,哪怕是在水泥一樣冷硬的地面上都能結出碩大的果子來,然後張開血盆大口的果子們還來不及狩獵,就被犯人們一刀斬斷,提交給刑獄換取營養液。
陶初然的到來顯然讓白雲很興奮。按理說白雲應該沒有認出她來,但這樣的殷勤仿佛隻是基于直覺,總之他一路叽叽喳喳,和之前面對犯人時的威嚴不可侵犯相對比,簡直判若兩兔。
陶初然一邊參觀,一邊在光腦上偷偷打開了白雲的資料。
小普在這些日子裡已經基本上滲透進了所有的數據庫,除了幾個甲級的資料還處在保密狀态,其他犯人乃至于部分管理層的工作人員的相關數據,陶初然都能做到一覽無餘。
“姓名:白雲。
等級:A級罪犯。
編碼:1100001号。
所屬:松濤殿。
犯罪記錄:渎神。”
陶初然的目光在“犯罪記錄”那一欄上停頓了一下。
“渎神”。
這個罪名,看起來真的很刺眼。
這不是陶初然第一次看白雲的備案記錄。之前看到時,她甚至對比了一下其他人的檔案。
除了還未看到的甲級犯人的記錄,大部分犯人的犯罪記錄都是關于違背了某某部法規的,寫着“渎神”的,隻有白雲這獨一份。
一提到“神”,那大概率就是和輝光教有關系了。
刑獄和輝光教的關系匪淺。如今教内炙手可熱的兩大派别,身奉和神奉都有教衆在這裡,這其中顯然是有人能夠操縱刑獄管理系統的。
其實如果可以,陶初然很想看看參苓、羅英以及魚淵的記錄。他們幾人都曾和她産生過聯系,如果犯罪記錄内容也相同的話,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但是奈何甲級的數據庫的保密設置格外不同,以小普的速度可能還要幾天才能完成。再加上這些天陶初然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藥物研發上,在這方面就有些無暇他顧了。
“你真的不願意在這裡勞動嗎?”白雲有些失望地說。兩隻豎直的兔兒垂落下去,三瓣唇緊緊抿着,他的表情一點兒掩蓋不住情緒。
陶初然在一個小時之内,至少看到了七次群架,五次霸淩現象,以及三次殺人現場,還有兩次工傷,于是她果斷婉拒了白雲的盛情邀約。
陶初然堅定地搖了搖頭。
“好吧。”白雲想了想,還是轉了口風,“這樣也好,被天曙盯上,基本上就沒有擺脫的可能了。我本來也是賭一下,雖然似乎沒有甲級進入勞動監區的先例,但畢竟《管理辦法》中沒有明确說明……也許後續很麻煩,你跟我在一起未必是好事。”
同為被追捕的食材,白雲甚至給陶初然科普了一下天曙之前的斑斑劣迹。
兔子有些煩躁地撓了撓耳朵,長長的耳朵壓下去又豎起來。
“勞動時間快結束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我送送你。”
他腼腆地說,紅色的圓眼睛不由自主地撇向一邊,一副心虛的樣子。
白雲的話音剛落,一種能把人鼓膜震破的鈴聲就在耳邊響了起來。周邊暗中觀察的犯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遠處的犯人已經開始往門口走了。
下工也完全沒有秩序。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一股腦塞進出口當中,引發了不少叫罵。帶着血色的羽毛飄飄蕩蕩,地闆下剛被種下的種子也借機生事,引發了局部範圍内的小型地震。
怎一個混亂了得。
白雲貼近陶初然,幫助她站穩身形。距離陶初然近的犯人們有意無意地圍成一個圈,勉強把少女嬌小的身體遮住。
參苓說得對。以陶初然的體質來說,如果沒有人保護,很難适應這裡。
感受到少女順服地貼在自己身邊,白雲帶着兔毛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暈。懷裡似乎像抱着一團輕軟的棉花,往常動作很不講究的兔子也手足無措起來。
這樣的感覺有些熟悉。是……誰呢?
白雲把那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身影從腦海中抹去,但手上卻熟練地把她摟摟緊,等監區裡人走得差不多了,這才呵退周圍從屬于自己的低級犯人,帶着陶初然安全出了房間。
勞動監區就好像剝削犯人血汗的工廠,混亂陰暗。甫一出來,走廊裡明亮的燈光照得人眼花,白雲貼心地幫她遮住眼睛,暖呼呼的兔爪輕柔地貼上眼皮,感受着眼睫顫巍巍地抖。
真可愛。
白雲理所應當地想。
本來是愛屋及烏,如今這種喜愛又多了幾分。
“你叫什麼名字?房間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