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面對着也許已經算不得“人”的藍幻,陶初然鼓勵着自己,清晰地表達出自己的看法。
“我不需要你這樣。”她說,“我确實很在意狂化,這些年也都為此而努力。但是我的目的是想讓你們都能堂堂正正、不受任何影響的活着,如果必須有人犧牲,就違背了我本來的願望。”
“我不擅長表達,但我想你也感受到了,我一直想要幫助你調整狀态,如果真的毫不在意,我不會這樣做。”
“如果你也在意我,希望你能停止現在做的事情。我想要的東西已經拿到了,現在,我想要藍幻回來。”
陶初然把手放到了藍幻身上。她手心裡攥着早就藏好的、切割試驗樣品時用的刀片,很快鋒利的刀刃就劃開了手心,鮮血争先恐後湧出,在空氣中渲染出香甜的氣味。
這次小普沒有來得及阻止她。
刀片的另一端則輕而易舉地劃開了幼蟲的皮膚,本該堅硬的外殼在她手下變得異常脆弱,傷口當中有白色的膠體汨汨而出。陶初然手心的血液和膠體混合在一起,她終于還是做完了今天早晨沒能完成的事情。
幼蟲似乎被身上的傷口激怒了一般,瘋狂扭動着尾部,把房間裡的很多家具拍成齑粉。倒是陶初然站着的地方位于蟲體中段,被環起來的軀體保護得很好,沒有被絲毫影響到。
陶初然莫名笃定,藍幻理解了她的意思。
如果是狂化,她最多能做到的也不過是讓他們攝入自己的血液。如果是藍幻的選擇,那麼傷害自己就是最好的威脅方式。
好在她的做法也确實管用了。在發瘋過一段時間以後,正如之前的每一次那樣,藍幻安靜地匍匐下來,率先退讓了。
他縮小的蟲體停止了變化,小普測量的數據也停滞了。但是退化确實讓他損耗了很多能量,他病恹恹團着陶初然,不讓她出去,就好像一個生了病需要撫慰的小孩子。
陶初然摸了摸他月白色的蟲體,帶着極強的安撫意味。
“好好休息吧。”
在幼蟲體腔組織液的影響下,陶初然手心的傷口很快愈合了。藍幻不安地動了動身體,蹭了蹭她。蟲體變小之後,已經能夠騰出很多空間來,但和陶初然相比還是十分龐大。
陶初然被蹭得一個趔趄。
藍幻不情不願地慢慢散開了身子,給陶初然留出離開的通道來。他的十二隻眼睛同時望向陶初然,盡管身子胖胖的有些笨拙,甚至仔細看有幾分憨态可掬,但對方過于專注的眼神還是讓陶初然感到毛骨悚然。
“希望下次看到你,你已經是人形的樣子了。”
陶初然退到了門口,對他這樣說。
她後退時也仍然面對着藍幻,不敢有絲毫大意。
藍幻安靜地看着她。
陶初然頂着莫大的壓力,從門縫裡重新溜了回去。
“不要讓我失望。”她小聲說,然後“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身後客廳裡傳來了劇烈的響動,陶初然知道幼蟲是不可能發出聲音的,可不知怎麼回事,她總能聽到不似人聲的呼嚎。
“咯吱、咯吱”骨骼破碎又重組的聲音,“撲棱、撲棱”的振翅聲,聲帶擠壓發出的“呵、呵”聲……陶初然不用看就知道藍幻現在的狀态有多混亂。
這正是最好的機會了。
沒有絲毫猶豫,陶初然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堆小瓶子扔到床上。紅色液體在燈光下閃爍着誘人的光澤,藍幻看到了一定會覺得很眼熟。
“小普,躍遷。”
這是早就計劃好的事,現在看來過程簡直是難以想象的完美。
她看向手心的膠體。小普最後一次測量的結果,W病毒的載量達到了巅峰。
正如一月前的那一個清晨,濃重的夜色在薄霧中漸漸散開,天地間唯有太陽灼燒着大地。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蝴蝶的幻境失去了要招待的客人,那些快樂和期待如同精心編織的夢一般化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