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這裡,從未離你遠去,我親愛的你啊。”
月色灑滿的床上,女孩神情松快,一夜無夢,難得好眠。
一通電話響起,久違的号碼。當房門阖上,女孩又恢複了那副冷清模樣,讓人捉摸不透。
今天是和錦柏見面,身形高挑的男人張揚的個性從未改變,紅發熱烈如同火燒雲,一身豔麗的粉色套裝配個墨鏡大搖大擺地落座,自顧自點了一通吃喝才舍得取下墨鏡。
他的臉和他的個性截然不同,冷冽堅硬,劍眉星目,是傳統的那種帥氣。眼尾微挑,眉間相近,鼻梁高挺唇薄,沒什麼表情看人時不怒自威。
此時笑了起來,倒變成一副翩翩公子模樣,眉眼彎彎,豐神俊朗。
“好久不見呀就裡,好忙好忙現在才有空跟你見面,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啊?”錦柏笑着問,許久不見的生疏驟然消弭,好似他們還是校園裡那般親密無間的朋友。
“下次别搶我酒喝才好。”陳就裡挑眉調笑了一句,又問道:“真打算回邊境了?”
琳琅滿目的餐點堆滿了餐桌,錦柏的神情被遮掩住看不清,菜齊,他才又笑起來說:“你也收到他要回來的消息了吧?”
“先吃吧,我怕等下你說了我會倒胃口。”陳就裡拿起餐具,怡然自得地品嘗起來。
一旁的人無奈搖頭,低聲滾了句:“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後,也拿起餐具吃了起來。吃着吃着,頭埋了下去,低低一聲含糊的嗚咽,是“謝謝”。
陳就裡沒說什麼,給他倒了一杯酒,靜靜地吃着這一頓。風光無限的人背後也不過是一隻縮在角落連哭泣都隻會嗚咽的幼獸罷了,生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上夜真的很大,容納了數不清的權利更疊;上夜真的很小,容不下一瞬間的傷心哭泣。當吃飽喝足後,來人又變成了那張談笑風生的臉,隻餘眼角微弱一道紅痕,彰顯着它主人内心的波濤洶湧。
“母親有意交權,我們都拿了一份名單,誰吃下的大,誰就能赢。”
一霎那,陳就裡擡頭:“楊啟瑩!”
“是啊,楊啟瑩。”錦柏自嘲一笑:“雖然知道這條線不會落到我嘴裡,但我還是來找你了哈哈。别同情我啊,難看死了。”
沉默了很久,陳就裡才開口:“未必。”
喝得半醉的人擡眸,喃喃重複:“未必?”繼而一笑:“他們的緊密相連,他要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我用什麼争?”
“我有一樣東西,阿瑩絕不會放手。”陳就裡倒了杯酒,慢慢地搖晃着。
錦柏迷迷糊糊,嘴張了又張,才勉強組成一句話,他問:“是什麼?總不能是楊清舞吧?”
“真的是?”錦柏一下清醒過來,低低罵了句髒話,認真地說:“那你這牌太大了,别人勤勤懇懇打着牌呢,到你這牌桌都被掀了!為了這個不值得。”
“這世上哪有什麼值不值得?”陳就裡似笑非笑,卻沒再抓着這個話題。念頭百轉千回,她說:“把這個消息散出去吧,扯點毛保暖不犯法,不是嗎?”
兩人分别,陳就裡才吐出一口氣,買了包煙,抽出一根咬着,眼中明明滅滅看不真切。過了很久,天冷了,她點燃火星,嗆了一下,想起來以前。
楊清舞是個很完美的人,完美到虛假,她們本該沒有交集。難得一個冬天,陳就裡躲在器材室,訓練很累,心情說不上好壞,酒一杯杯喝着。楊清舞推門進來,看到她愣了下,随即笑笑反鎖上門,熟練地摸了根煙出來抽着。
“你酗酒嗎?”楊清舞吐出一口煙,笑盈盈問。
“你有煙瘾?”陳就裡吞下一口酒,挑眉反問。
她們笑作一團,共享秘密,保守秘密。她比誰都了解楊清舞,一個自私,好勝,虛僞的人;楊清舞比誰都了解她,一個自大,争強,清高的人。
某天楊清舞突兀問:“你支持我的死亡嗎?”
陳就裡避而不答問:“你想喝下我的酒嗎?”
“陳就裡,你以後想抽煙了,記得跟我選同款。”
“看來要選你最讨厭那款?”
“好像也不錯?”
沒多久,楊清舞去世了,陳就裡回去在她放煙的地方把她留下來的最後一盒煙拿回了家。一個U盤,一封信,一支煙,那是陳就裡第一次抽煙。
閉了閉眼,吐出一個煙圈,一步一步走進浴缸,于是沒有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