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放心了,幹脆利落扭頭就走。
德安小聲嘀咕:“……這是歧視!”
琴酒向來認為一分錢一分貨,私人醫院收費高但态度顯然更好,給太宰治安排在總統病房,房間豪華,一切項目按照最高規格,享用單獨針對的治療待遇,隔壁房間就住着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外加二十多個護士隻為他一人服務,應對可能發生的各種意外。躺在這裡的每一秒都在燃燒金錢。
德安沒去睡為他專門的房間,而是就近打地鋪,他要守着太宰治避免敵人暗殺。
他這個人有點軸,通俗來說就是死腦筋,腦子不會轉彎。他告訴貝爾摩德他會照顧太宰治就是真的“照”和“顧”。
刺客躺在離太宰治最近的地方靜靜看着,眼皮也不眨一下,呼吸清淺,漆黑的瞳仁令人聯想到無法跨越的深淵。
窗簾沒拉,巨大的落地窗完美把夜景展現出來,立本的天空遠比空氣污染嚴重的倫敦要好上許多,一輪明月高高挂在雲端,皎潔的月光穿透玻璃,輕輕投到太宰治臉上,青年長長的睫羽微微煽動,一小片陰影落在他青黑的眼睑。
德安以為他醒了,急忙坐起身來看,發現他的臉比之前要紅上許多,一摸額頭,滾燙的吓人。
他發燒了。
才安靜下來的醫院又變得忙碌,護士進進出出的準備,醫生給他打了一針退燒針,對德安說:“傷口感染造成的發炎,正常現象,情況不嚴重,麻藥勁過了就能醒,有事再叫我就行。”
醫生是大半夜從床上拉起來的,黑眼圈很重,臉上滿是倦色,也沒什麼怨言,治病救人又不是小事。
“謝謝。”
把醫生送走他回到房間,太宰治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他很少有那麼安靜的時候——失血過多導緻他的臉色慘白無比,幾乎和身下的床墊融為一體,蓋着松軟舒适的被子,整個人仿佛被被子囫囵吞下,顯得他又小又可憐。
也隻有這個時候,褪去算無遺策無所不能的外皮,太宰治看着那麼年輕。按常理,這個年紀的男生應該在高中享受自己的校園生活,為不及格的課業,放學後的社團活動和心動的女生發愁,而不是坐在咖啡廳與國際通緝犯對峙,思考如何從官方眼皮子底下偷東西,為下一次的對峙殚精竭慮。
德安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對,但是,但是太宰治現在受了重傷他很擔心,真的很擔心。
一路走來他也受了很多傷,拉開衣領現在還留有之前的傷疤,最嚴重的那次左胸橫跨整個腹部到達胯部,幾乎要将他整個劈開,不消多說隻看就知道當時的場景有多兇險,可就算那次也比不過他現在痛苦。
和他比起來太宰治的傷壓根算不得大事,可他就是難過,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疼得幾乎不能呼吸。
太宰治看上去太小了,躺在床上隻有小小一團。
他輕輕把頭貼在太宰沒有輸液的那隻手上,感受那溫熱的并不活躍的脈搏一下一下跳躍,生機源源不斷流入這具軀體,補足之前的虧欠。刺客抽了下鼻子,消毒水味,藥味,還有一抹來自雪國所帶來的淩厲冰雪氣息——這并不屬于太宰治,而是沾染另一人身上的氣味。
“快點醒來吧,我們都很想你。”
“真的很想。”
他用力抑制眼角的濕意,低聲道。
太宰治的睫毛微微顫動。
月亮見證這一切。
晚上院長來查房時一下就看見雙目炯炯有神的德安,她先是檢查一遍太宰治,燒已經退了,呼吸很平穩,隻要悉心照料用不了兩個月太宰治就能出院了。
聽上去有些誇張,但做手術的時候她發現太宰治的生命力特别頑強,他的身體像被什麼保護着,一次次将他從死亡邊界拽出來,像太宰治這樣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見。
但是想起琴酒他們又不覺得奇怪了。
她替太宰治整理一下被褥,确保每個角落都被塞得嚴嚴實實,沒有一絲差錯。
翻找到櫃子裡的毛毯扔到德安身上,他的地鋪不過是在地上鋪了一件外套,一個人穿着貼身短衫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實在沒眼看。
她忍下翻白眼的沖動:“你要是倒下了就沒人照顧他了。”
“我的身體很好的。”接着他又補充,“生病也能照顧他。”
院長又想翻白眼了,這次她确實翻了,“披上!聽醫生的話。”
走出病房,她扶着門框回頭看了一眼那兩人,心裡歎口氣。
快點醒來吧BOSS,這麼多人都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