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又恢複如舊。霍府學院又重新開張了,不同的是,孫雯雯每天都要接待崔大派來的醫工,他不僅要檢視孫雯雯傷情恢複情況,還會帶來崔大通過驿站傳回的信,信裡寫的俱是一路的所見所聞以及對孫雯雯思念之情。
這一天,崔府醫工追孫雯雯追到了霍府。孫雯雯不好意思地說道:“平時,您不是徬晚才來嗎,今日為何這麼早?”
那醫工笑着從自己藥箱裡掏出一卷竹簡,一邊遞給孫雯雯一邊解釋道:“今日我家少主公又遣人快馬加鞭送回這封信,小的不敢耽擱,趕緊給孫娘子您送過來了。”
程少商抿嘴笑道:“看來,崔大這小子還挺會的啊。”說完她瞅瞅霍不疑,擺弄着手中的毛筆調侃道:“這果然是一代更比一代強。我們霍将軍外出征戰的時候,我隻能在城牆上站成望夫石,可收不到隻字片語。”
霍不疑本來是難得早回家,來看看自己夫人,卻沒想到突然躺槍,頓時感覺頭頂上一片烏鴉飛過。他心裡狠狠地想,下次得找個理由給崔大安排點忙碌的工作,免得他一天天閑得無聊。但他又不好意思這樣解釋,這不是變相在誇自己嗎,他霍不疑臉皮薄,幹不來這種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事情。正想着,阿飛已忍不住為自己打抱不平。隻聽阿飛嚷道:“女君,崔侍郎這差事怎麼能和主公比。崔侍郎這是去押送物資,現在四海歸心,天下大定,一路上基本都平安無事,他等于是遊山玩水,自然有這閑情逸緻。咱主公那是去鎮壓啊,一路上都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厮殺博弈,一不小心就會陷自己于險境,哪能再分心勞神了呢!”
一頓輸出後,阿飛突然發現大家都安安靜靜地看着自己,這方發覺自己有點突兀失禮,不禁吓得乍舌。為了自救,他連忙為自己圓場道:“當然,崔侍郎此去一行自也會舟車勞頓,但實不能和主公相比。再說,主公兩次在執行任務過程中,遇上女君有危險,不也是立即抽身,急女君之所急?”
梁嶽飛同志嘟囔的聲音漸漸減小,最後一句“急女君之所急”幾乎已經說在了嗓子眼裡。因為他見霍不疑始終保持着迷之微笑靜靜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到底是贊許還是何意,總之看得他渾身發毛,很不自在。他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他兄長阿起,隻見阿起也迷之微笑着看着他,更加惶恐地把頭埋了下去。可是他的話,大家都聽清楚了。
孫雯雯首先發聲,她笑道:“原來是遊山玩水啊,那我不用擔心他了。”
阿飛趕緊再彌補道:“那也不是,也得提防心懷不軌之人。”
程少商想起骅縣那次,霍不疑置自己箭傷于不顧也要來救自己,不禁甜蜜地抿嘴微笑起來,她含情脈脈地看着霍不疑。霍不疑很受用,他心想,阿飛這大嘴巴平時總是放大炮,今天總算放的是鞭炮。
保持着矜持的笑容,霍不疑緩緩起身,對程少商道:“今日,我見下朝尚早,故而先行回府來探望夫人。現在我又要出去辦事了,各位告辭。”說罷便揖手而出,梁嶽起,梁嶽飛緊随其後。
在去北軍獄的路上,阿飛小聲問自己兄長道:“今日主公會罰我嗎?”
阿起悠哉悠哉地騎在馬背上,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地回道:“不會,雖然說你不應該為稱贊主公而貶低崔侍郎。但總算是替主公講了他不方便講的話。”
阿飛撓撓腦袋問:“這有啥不方便講的,我實是不明白。”
阿起嫌棄地癟癟嘴,斜眼瞅了一眼沒腦袋的弟弟,再無多話。
霍不疑坐在安車裡,聽着兄弟倆的對話,想起程少商那溫柔多情的目光,不由得又嘴角上揚。
待到了北軍獄,霍不疑的嘴角還沒壓下來,他看到兩個武婢正陪着小女娘在軍營外玩耍,那小女娘見了霍不疑,趕緊停下來行禮,但言行間已沒有之前的懼怕。霍不疑點點頭,讓阿起拿出給小女娘帶的糕點,引得小女娘歡笑不已。
剩下的黑衣人,因還未接受勸降,雖被霍不疑以禮相待,從獄中提了出來,但仍囚禁在營帳内。霍不疑走到帳前,守護在外的黑甲衛掀開帳簾,那一群在營内地鋪上橫七豎八躺着的人立馬起身肅立,他們這幾日雖未與霍不疑正面打交道,但從簾帳縫隙出瞥見過霍不疑操練部曲時的飒爽英姿和身先士卒,已是十分敬佩,隻有那為首之人仍驕橫跋扈地躺着地上,一副目中無人,桀骜不馴的樣子。
霍不疑也不跟他計較,他待阿起端來一副秤具,就在簾帳門口端坐下來,然後開口問道:“不知各位壯士幾日靜養,心下如何?”
起身肅立之人皆默不作聲,齊齊看向躺在地上的首領。那男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撓撓□□,轉身背對霍不疑。
霍不疑會意一笑,道:“無妨,我可以慢慢等。如此,隻有再過些時日再來詢問大家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