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喻熙垂眸,低聲道:“算了,回家吧。”
闵嘉胥咳了一聲,有些手足無措地跟在他身後,動了動唇,咬牙開口道:“我......我今晚确實是不回家吃飯了,我就回來換個衣服,然後......然後有個會要開,得回公司。”
喻熙沒說話。
闵嘉胥被這沉默的氛圍鬧得有些喘不過氣,又開口道:“你不高興嗎?誰惹你了?”
喻熙原本正摸鑰匙準備開門,聞言動作倏地一頓,聲音聽不出喜怒:“誰惹我了,這話你也問得出?”
“我......”
闵嘉胥心裡哆嗦了下,似乎想到了什麼,聲音倏地拔高了幾分:“啊那個......那個小孩是新來的實習生,我讓他和我一起回來取文件的,你别多想。”
“我沒多想啊,”喻熙說,“你不用和我解釋。”
他開門的動作停了下來,兩人就這麼站在一片樹影下。喻熙在台階上,闵嘉胥在台階下,他低頭望向自己的愛人,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闵嘉胥張了張嘴,可他本身就嘴笨,憋了半天隻能說:“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也知道我想的是哪樣嗎?”
喻熙問出這句話時氣得手有些發抖。
他平時不是一個情緒化的人。作為年歲稍長的愛人,他為人處世也比闵嘉胥成熟太多。如果不是這個時間段撞上這件事,他一定不會就這樣站在家門口開始質問愛人,可眼下偏偏趕上了連軸轉的實驗和不順利的課題,讓他心裡那杆名為“冷靜”的天平搖搖欲墜。
無論情緒再怎麼穩定,人終究不是設定好的機器。
闵嘉胥咽了口唾沫,生硬道:“你别鬧了,我晚上還開會,你讓我進去換個衣服行不行?我們換個時間再談。”
“闵嘉胥,不說今天的事,你都幾天晚上沒回家了?”喻熙的聲音越來越冷,“就算你有什麼事也不能和我說嗎?我們之間應該這樣沒有任何交流嗎?”
他不提這個事還好,一提“夜不歸宿”,闵嘉胥立刻啞火了。
他今年快30了,事業有成蒸蒸日上,可在大他一歲的愛人面前還會像十多年前那樣,如同被老師質問的學生般說不出來幾句有用的話。
“我......我有原因的,你非要我現在解釋嗎?我現在一着急解釋不清的,”他的聲音有些急躁,帶着點火氣,“你能不能别現在計較這個啊?之前你不是挺善解人意的嗎?”
他說完後,喻熙又抿了下唇,鼻尖和眼眶隐隐有些酸脹:“對啊,你都有秘密瞞着我了,我不能不善解人意嗎?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
“你......”
闵嘉胥被他的話噎得瞪大了眼睛:“ 你為什麼突然這麼無理取鬧啊?”
你為什麼這麼無理取鬧啊?
曾經在狗血小說電視劇裡看見的話就這樣毫無征兆地砸在了喻熙身上。
其實剛開始喻熙覺得如果闵嘉胥願意和他好好說,兩個人是能把事情說開的。但闵嘉胥的态度這樣奇怪,說的話又這麼傷人,讓他原本建設好的心理防線頃刻崩塌。
喻熙忽然覺得特别委屈,眼眶有些發紅,卻仍強撐着冷笑道:“是我沒和你說過嗎?我和你說過多少次我的課題出了問題,你有多關心過我一句嗎?”
這些喻熙從前是不願意計較的,但他現在忽然就想計較了。
“那我呢?”
闵嘉胥好像也被他的诘問沖昏了頭腦,火氣上頭後不管不顧地開口:“我也和你說過我公司很忙幾百号人等着我開工資對吧?你有多關心我一句嗎?”
滿是火藥味的對話後,又是長久而窒息的沉默。兩個人就這樣死死地看着彼此,往日眼中的愛意和溫柔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積壓已久爆發出來的憤怒與不滿。
相愛的時候喻熙覺得闵嘉胥偶爾不願意和他聊公司的事也無所謂,反正他不懂他們搞計算機的人怎麼運營項目;闵嘉胥覺得喻熙偶爾因為一些紀念日的小問題和他鬧是情.趣,是在乎他。可吵架的時候,這些似乎都成了彼此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那你是什麼意思呢?”闵嘉胥說,“非要在今天沒事找事是吧?沒聽說誰家老闆找個助理也要報備這事啊?我之前說讓你和你那個學生保持距離你不也覺得我想太多嗎?”
“是助理和學生的問題嗎?”喻熙問他,“你原來根本不知道我生氣的原因是什麼。”
“是什麼啊?”
闵嘉胥被人一通責問早就昏了頭,壓根不管自己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想起什麼就說什麼:“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發脾氣,你換個知道的人過日子呗?你今天是怎麼了,更年期到了嗎?”
他說完就後悔了,像被潑了一頭冷水,咬着了自己的舌頭,疼得打了個哆嗦。
喻熙雙眸微眯,聲音意外的冷靜:“哦,你的意思是要分手?”
闵嘉胥愣了下,心裡一涼。
他剛才說錯話了。
但喻熙沒給他思考的時間,淡淡道:“好啊,那就分手吧,開完會記得回家拿走你的東西。”
他說完,又一字一句道:“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最讨厭一出現問題就說分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