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棠單手撐着少年,後者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背。
時遷說:“哥哥我是不是打擾你和章先生了?”
陽光灑到時遷低垂的眼睫上,額間沾着細密晶瑩的汗珠。
李書棠伸手把時遷頭上的馬術帽摘下。
“沒什麼事談的,走吧。”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驚呼。
馬場中央,一匹馬突然發了瘋,橫沖直撞往遠處沖,吓得馬背上的人彎腰抱住馬脖不敢撒手。
周圍的人尖叫着縱馬讓開。
正當衆人驚吓之迹,視線中又出現一匹黑馬,奮起追上瘋的那匹。
不知是誰喊了句:“顧延!”
視線中兩匹馬齊驅,瘋的那匹開始奮力甩動脖子,想将後背上的累贅摔下。
李書棠往前走兩步,隻見顧延先是伸出手,喊了些什麼。
見對方沒有反應後,顧延單手握住缰繩,整個人以一種極為危險的方式往邊上傾。
直接拎起Beta濕透的後領,将人薅下馬背。
下一秒,兩人齊齊滾下馬。
李書棠暗罵一句瘋子。
出這麼大事尤其主角一個是顧家少爺,一個是顧家新任夫人,馬場醫療隊飛速趕到,一頓檢查後蘭庭隻是輕微擦傷。
顧延左手骨折。
顧延嘶了聲,眼神幽深掃向邊上低着頭不說話的Beta,對李書棠道:“幫你擋了一災。”
蘭庭騎的那匹馬本來是李書棠要挑給時遷的。
“他們還真是等不及。謝禮改天送上門,兄弟。”李書棠拍了下顧延,後者嘶一聲,蘭庭忍不住看過來。
李書棠溫和道:“這次連累蘭老師了,蘭老師有什麼要求盡管提,隻要我能滿足。”
蘭庭雖然反應慢,但不笨,聽他們的話也能推斷出這次本來是沖着時遷來的。
結果馬被顧延選中,讓蘭庭騎走了。
蘭庭慢吞吞道:“您客氣了,本來小時也是我的學生,應該的。”
出了這種事衆人也沒法再跑馬,但他們和顧總的交情也沒到可以進去探望的地步。
于是在搭好的陰涼處等消息。
章默爍坐在角落,摸了摸脖側的抑制貼,回想着李書棠剛才說的話。
“要吃嗎?”
陰影落在眼前,章默爍擡頭,看到少年精緻的下巴。
時遷彎起眼,将手裡的芒果漸層遞到章默爍手上:“不好意思章哥,我剛分化,所以對信息素有些敏感。”
這是在為他之前說的道歉。
時遷态度比起方才的李書棠而言溫和到不像話,再加上他極具欺騙性的外表,章默爍接受了這個解釋。
“沒事。”
時遷說:“我聽說章哥你和哥哥匹配度很高的事了。”
章默爍表情閃過一瞬慌亂。
時遷挖了一口芒果千層遞到嘴裡,嗓音黏糊:“想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成為一家人了。”
不知道是不死心,還是不願意在少年面前丢面子,章默爍勉強笑了下,沒有反駁。
也低頭挖了一口芒果千層吃。
陳東适時出現:“小時少爺,老闆說回去了。”
時遷點頭,走前望向章默爍,笑得很乖:“再見,章哥。”
章默爍不自覺被感染,也笑起來:“再見。”
李書棠早在車裡坐着,時遷上車時,他正閉目沉思。
車内氣壓很低。
“怎麼了哥哥?”
李書棠睜眼:“今天蘭庭的瘋馬,本來是沖你來的。”
時遷點頭,面色不變。
“估計是我那些大伯、三叔不死心。”李書棠低嗤,“也有可能是我爸。”
時遷專注地看着李書棠。
李書棠:“以後這種事情還很多,害怕嗎?”
“害怕的話,你可以選擇離開。離開之後的生活你也不用擔心,不會讓你回汾西街——”
話還沒說完,懷裡傳來溫熱。
時遷抱住他腰側,嗓音發黏:“我不走哥哥。”
車内沉靜幾秒。
李書棠說:“這次隻是僥幸,下次如果再遇到,受傷的就是你了,而這個‘下次’會很頻繁出現。”
時遷仰頭,皺眉的表情表現出他的不開心:“哥哥别說了。”
“你當初說了,隻要你在,你就不會不管了。所以,隻要我在,我就不會丢下哥哥一個人。”
李書棠神情微動。
當初在病床前,他千百次祈求床上面無血色的母親不要丢下他。
可最後,祈求沒用,上天沒有聽見他的禱告。
自那天起,他就是孤身一人。
再回過神,懷裡的少年忽然大口喘着氣,衣領貼着的脖頸發出一片紅疹。
李書棠支起時遷:“怎麼了?”
時遷艱難笑了下,似乎想說‘我沒事’,但愈發急促的呼吸讓他無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