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怎麼有空來接我啦。”
少年栗棕色的頭發被夕陽照得暖洋洋的,李書棠忍不住擡手摸一下:“聽陳東說你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時遷餘光看一眼依舊躍躍欲試的Omega,推着李書棠上車。
“好久不見了呀哥哥。”
李書棠太忙了,偶爾會直接睡在公司,哪怕回家,到家也很晚,時遷早就睡下。
“算起來都有六天沒見了。”
充當司機的陳東從後視鏡瞥了眼後座,少年眼神裡的依賴幾乎溢出來。
到底還是個孩子呢。
李書棠安撫地揉了揉後者頭發。
“對了。”時遷從包裡拿出一塊包裝精緻的巧克力熔岩蛋糕,“哥哥嘗嘗看,我最近新做的。”
李書棠想說他不愛吃,但不太受得住少年的眼神,珍重地仿佛捧上什麼稀世珍寶。
于是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在時遷熾熱的眼神中送進嘴裡。
以為的甜膩沒有出現,巧克力在舌尖化開,香甜的尾調帶一點點苦。
時遷觀察着李書棠的臉色。
之前做好的檸檬糖放在櫃子裡,每天都會少幾顆。
時遷猜,李書棠嗜甜,但又很怕膩。
果然,李書棠很滿意。
京唐私立醫院的大門出現在視線,陳東預想到一會要發生的事,猶豫着開口:“小時少爺每天都做一塊放包裡,看樣子是專門等着老闆。”
他揣摩不到老闆的心思,但幾周接觸下來,陳東早就将時遷當弟弟看,隻能盡力幫着說好話。
李書棠瞥一眼陳東,問:“怎麼不直接送去公司?”
“怕打擾你。而且,我想看着哥哥吃,這樣,哥哥要是有什麼不滿意我就記下來。”
李書棠笑了下沒說話。
車子停穩,時遷跟在李書棠身後:“哥哥,我們來醫院幹什麼?”
沒得到回應。
時遷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純良的眼神逐漸幽深。
拐過幾個彎,兩人停在病房的探視窗前。
病床上躺着一個渾身包裹繃帶的人,右腳被高高吊起,還挂着石膏,看不清臉,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似乎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床上的人往外看,在看到時遷時,整個人劇烈掙紮起來,嘴裡含含糊糊喊着什麼。
時遷斂下眼,不出意外在門口的姓名貼上看到“于歡”二字。
時遷少有地心生懊惱。
他從前都是這樣,但他忘了,李書棠才23歲,就能在京唐集團占一席之地,不是時遷之前對付過的人可以比的。
李書棠笑了下:“是想說你沒有把他打得這麼重嗎?”
“哥哥我......”
李書棠擡手打斷:“我讓人動的手。”
時遷表情錯愕。
微涼的指尖碰了碰時遷太陽穴的位置,李書棠說:“動手前沒想過後果?”
“沒想過于歡會怎麼報複你,或者于家,而你,能不能承受得起?”
時遷張張嘴想說話,李書棠将指尖挪到時遷想心口上:“是想說你知道我會幫你?”
“寶貝兒,得了吧,你從來沒這麼想過。”
以往的掩藏被人驟然揭去,陌生的慌張湧上時遷心頭。
眼前的少年依舊低着頭,半晌才動手抓住李書棠的袖側,就如第一次見面在地下場,攥着李書棠褲腳一樣。
“哥哥,你是要把我丢回去嗎?”
盡管少年竭力穩住聲線,依舊被李書棠聽出其中的顫抖。
病房内傳來哐當一聲,于歡過于激動将床頭的架子甩到地上,潔白的繃帶被繃開的傷口染上血色。
醫生護士手忙腳亂地沖進病房。
一片混亂。
兩人之間卻是一片沉默,沉默到時遷近乎絕望。
溫熱的手掌撫上垂着頭的少年的後頸,迫使後者擡頭。
漂亮的眼眶一片通紅,淚水蓄不住眼眶,連串往下流。
像隻被雨淋濕的可憐兮兮的小狗。
李書棠說:“現在于家隻知道是我動的手,于歡更不敢說出你來,他們動不了我,但要想收拾你,很容易。就像你被賣進夜色一樣。”
淚水依舊沒停。
“在力量還不夠的時候,讓個高的人頂你前面,保證自己安全。”
“這是我教你的第一課。”
“第二,我早和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你叫我一聲哥,我就不會不管你。”
說完,脖頸的力量消失,高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明天到公司找我。”
聞言,時遷很慢地擦掉臉上的淚痕。
一家人嗎......
頭一次,時遷實質性地感到了歸屬感。
他似乎不再是汾西街那些人口中的帶有厄運的野狗。
他被人領回家,從此有了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