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學長?是夏明餘學長嗎?”
夏明餘愣了愣,回頭去看。那人生着一張娃娃臉,穿着正式的哨兵制服。
夏明餘努力回憶了一下,“你是……唐堯鵬?”
那人用力點頭,“是的!是我,學長。沒想到我居然還有機會再見到你。”
唐堯鵬剛從哨塔登記出來,看到側門前站着一個高挑清瘦的身影,蓄着黑亮的長發,側臉去看,眉眼精緻冷豔,氣質卓然。
唐堯鵬一下子靈光一閃,不會是夏明餘學長吧?
還是和平年代時,他上高一,學長升上高三,在全校師生面前演講,憑借過硬的實力和過分的美貌俘獲了一衆芳心。
後來,唐堯鵬聽說夏明餘考進了全國最好的高等院校。
兩人再見面時,夏明餘已經開始蓄長發,幾乎定義了唐堯鵬心中對中文系風雲才子的想象,詩情畫意、溫文爾雅、風流倜傥。
沒想到,物是人非,他們居然還有緣能再見一面。
唐堯鵬太久沒見過熟人,感動得熱淚盈眶,問道,“學長,你來哨塔做什麼?你也覺醒成哨兵了嗎?”
夏明餘捕捉到“也”這個字眼,僵硬地露出體面的微笑,“不……我正要去教會覺醒呢。你知道去教會的路嗎?”
經過昨晚在失樂園的大動蕩,夏明餘現在對哨兵這個群體有點應激反應。他差點在死在哨兵手底下兩次。
“教會?”唐堯鵬眨了眨眼睛,“不需要刻意去找教會啊,你被挑中覺醒時,自然而然就會來到教會面前了。”
自然而然?夏明餘理解了一下,“那如果是我主動想去教會呢?”
唐堯鵬很鄭重地說,“不,教會是無法被找到的。你隻能被召喚,無法主動進入。”
……這不就和境一樣。
夏明餘無奈地扶額,可能這和靈性感悟一樣吧,懂的人自然就懂了,不懂的人連門邊兒都找不到。
夏明餘拉扯了一下背包,突然覺得很挫敗。他都做好成為向導的心理準備了,所以,努力努力白努力?
算了,這也是生活的常态。
唐堯鵬注意到夏明餘背着大背包,問道,“學長,你是要搬家嗎?”
唐堯鵬身上有種明媚的小太陽氣質,夏明餘笑了笑,“有這個打算,但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
美人一笑百媚生,唐堯鵬的呼吸窒了一瞬,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學長,我住的兩人合租房,前兩天空出來一個位兒,現在還沒人搬進來,你要是不介意,和我一起住呗?”
南方基地的住所供不應求,尤其現在是南北大遷徙,怎麼可能會有空房空了幾天還沒生意?
夏明餘了然地笑道,“是沒人想搬進來,還是房東一個都沒同意?”
被戳破了。唐堯鵬“嘿嘿”笑了兩下,又指着肩側的哨兵徽章說,“學長,我以哨兵的榮耀起誓,如果你同意,我一定幫你搞定房東!”
“好啊,那真是麻煩你了。”夏明餘真情實意地感謝,又補了一句,“以後請你吃飯。”
等他在失樂園拿到第一份報酬的時候。
唐堯鵬在前面帶路,兩人便一路聊了起來。
“不過,空出一個位兒?”夏明餘心中有些猜想,但還是想再确認一下。
聊到這個話題,唐堯鵬有些消沉,“嗯,是一個哨兵,前幾天戰死在境裡了,連屍體都沒能帶出來。”
夏明餘“嗯”了一聲,很輕的氣聲,像是一聲歎息。
末世裡當然不存在忌諱死過人的房子,能有個住所就不錯了。但想到他即将住進那位哨兵的房間裡,一面是他生活真實的生活氣息,一面是他屍骨無存的戰亡消息,夏明餘的心情有些沉重。
穿過鱗次栉比的筒子樓,兩人最終停在最裡面的一棟老舊寫字樓裡。
看起來還是和平年代的建築殘餘,這裡比夏明餘想象中的條件還要好一點。
樓梯窄小,隻能容一人通過。兩人一前一後地爬上樓,一直到36層的頂樓。唐堯鵬大氣都不喘一下,夏明餘卻有點頭重腳輕。
這幅身闆的基礎素質實在太差了。夏明餘在心裡又恨鐵不成鋼地感歎了一遍。
一層有八戶,唐堯鵬停在門牌3608的密鑰前。他對準瞳孔的藍光,“叮”的一聲過後,門鎖開了。
唐堯鵬正打算向夏明餘介紹室内結構,就聽到身後“嘭”的一聲。他回頭去看,背包落在了地上,而學長憑空消失了。
……教會“大變活人”的把戲真是百看不膩。
唐堯鵬想起他當初頂着剛睡醒的鳥窩頭,起身想要穿上拖鞋時,一腳踩空就掉進了教會裡。
令人頭皮發麻的尴尬經曆。
唐堯鵬彎腰拿上背包,進了房子内部。
他默默祈禱學長能憑借記憶找到這個偏僻的寫字樓。
夏明餘隻是眨了個眼。
眨眼前,他還在寫字樓的36層期待着新住所,眨眼後,他就跌坐在石砌的低伏教堂前。
天色是詭谲不詳的暗橘色,漂浮着血絲般的雲絮。
面前的教堂看起來是哥特式建築風格,基座高得不成比例,一圍百葉窗将内部遮得嚴嚴實實。
夏明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的确是挺“自然而然”地被召喚過來了,但這個時機恰當得像在惡意整蠱。
教堂的高聳大門敞開,一個祭司模樣的人站在階梯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夏明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