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杯奈亞拉托提普威士忌已經做好,切薩遞到兩位面前,“請享用。”
阮從昀心情不好,旋轉着酒杯,對切薩說,“去過奈亞拉托提普之境的人,都不會對一杯以祂命名的酒産生興趣。”
他笑了笑,“你知道境核刻碑上寫的禱文是什麼嗎?”
阮從昀看着顔色混沌的酒液,壓低聲音道:
“奈亞拉托提普,蠕行的混沌,我将向您的虛空訴說;
“龐大、陰郁的終極神祇,盲眼、無聲的畸形怪物,我将為您的不詳獻舞;
“古老、始終如一、永生不死,來自群星、偉大的奈亞拉托提普——”
果然是被克制住了精神力,阮從昀吐出這些字眼時,久違地感受到了奈亞拉托提普刻碑帶來的精神污染。一陣強烈的痛苦和眩暈。
切薩又出現了故障,開始閃爍虛影。
聶隐娘忍無可忍,“不許再搞壞我的酒保!”
藍光閃過,阮從昀和殷成封都被扔出了失樂園——的确是“扔”,他們在地上滾了一圈才翻身起來。
阮從昀舒展了一下身體,“啊,力量不被克制的感覺真好。對了,那杯威士忌怎麼樣?”他還沒來得及喝一口。
一向不苟言笑的殷成封都帶上了一絲笑意,“說實話,相當不錯。”他趁聶隐娘趕走他們之前,一口氣悶了整杯。
周圍的空氣中也嗅不到向導素,可能是被聶隐娘臨時封住了。阮從昀遺憾地聳了聳肩,“算了,我們回去向首領述職吧。”
————
夏明餘去了上一世常去的蒼蠅小館吃晚飯。仔細想想,從重生到現在,他還沒有進食過,餓得前胸貼後背。
夏明餘眨了眨眼,啟動了安插在大腦深處的星網芯片,瞳孔泛出淡淡的藍色——然後閃出紅光。夏明餘閉上眼,再睜開時,那雙黑眸已經恢複正常。
他的星網又欠費了。
重活一世,他還是一樣窮得響叮當。
夏明餘決定賒賬吃一碗最便宜的稀飯。
老闆在聽到夏明餘頂着那張頗具迷惑性的臉說“賒賬”時,還以為他是要貸款買下他整家店的樓盤,然後就聽到夏明餘冷靜地繼續道,“一份營養劑稀飯。”
老闆沉默了一會兒,“什麼?”營養劑就足夠一餐的營養了,營養劑稀飯是什麼東西?
夏明餘解釋道,“營養劑裡摻點米,幫我煮熟就行了。”
“……”從來沒聽過這麼奇怪的要求。
老闆道,“好、好嘞。”
夏明餘也知道他的口味很奇怪。但實在沒辦法,在末世活了十年,他還是無法習慣營養劑代餐。
他的胃忠實于人生前十九年的經驗,沒有米飯就等于沒吃。
夏明餘一邊喝稀飯,一邊聽隔壁一桌哨兵扯閑話。他們自以為聲音很小,但夏明餘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
“我今天去哨塔預約精神梳理的時候,看到有個D級哨兵渾身冒着黑煙,胸腔被異能槍整個洞穿,躺在支架上還一直癫笑,樣子特别滲人。”
“最近有境的精神污染症狀是這樣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那哨兵壓低了聲音,“我聽一個B級哨兵說,他進去的境叫失樂園,是一個被馴化過的境,就在……南方第一基地裡面。”
周圍幾人訝異得桌子都快掀了,“在基地裡?!”
老闆見狀“诶”了幾聲,“别激動啊,桌子壞了要賠的。”
幾個哨兵敷衍地應了聲,又繼續議論起來。
“那個境很神秘,入口很難找到,需要很苛刻的條件才能進去。”他仰頭灌了一口啤酒,“大概隻有亡命之徒才會進去尋樂吧。”
他低下頭道,“我們前幾天違規買的向導素小白片,據說就生産自失樂園。那裡面有完整的黑色産業鍊。”
“那麼多小白片?!那得豢養多少向導啊。”
“天呐,真想進去看看。”
“但那名D級哨兵慘死的情狀令人反胃,我可不想冒險……”
“聽起來随時都可能有瘋子破解密鑰掏出一柄異能槍,往你腦門上開槍——嘣!”
“嗤,既然叫失樂園,當然得是惡徒的天堂。說起來,我有些喜歡上狂賭了。畢竟每次進入境之前,我們都會賭這次的污染後遺症不那麼嚴重,不是嗎?”
“那你下次得賭境不會變異成S級。”
“哈哈哈哈……變異成S級?十萬分之一的概率,比覺醒異能的概率還低,可落不到我頭上。”
“也是,不然那些變異境也不會成為口口相傳的傳奇。”他們碰了碰杯,“那麼大人物不都是靠着這些傳奇才聞名的麼?”
離開時,他們才想起來中途來過一個臉遮得嚴嚴實實的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的,凳子都已經涼透。
其中一個哨兵打了個酒嗝,想起他不經意間瞥到了那人的眼睛,長得可真帶勁,水靈水靈的。不過既然遮住了臉,就說明已經毀容了吧?
真是可惜,他好久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眼睛了……上一次見,還是他的愛人含着熱淚倒在他懷裡時。
那是他們隔着生死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