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霆般的怒吼于耳邊炸響,像把鋒利的刀片劃過玻璃,震得楊媚不禁渾身一顫。
嚴峫額頭青筋暴起,随着怒吼聲的爆發,他的呼吸愈發急促而沉重。
嚴峫死死鉗住江停的肩膀,逼迫他看着自己。
良久,豆大的淚珠、汗珠混雜着滾落,他埋在江停的肩窩,液體無聲的浸濕肩部的襯衣。
“江停,我知道你可能記不得一些事了,但有我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
嚴峫一把将愛人摁在懷中,雙臂緊緊禁锢他的身子,仿佛手輕輕一松,愛人就消逝的無影無蹤。
江停不自在,試圖抽出身子,卻動彈不得。
他擠出一絲安慰的微笑,眼神中卻透露絲不易察覺的僵硬,輕輕拍打死死“囚”他之人的後背,機械而力道均勻。
一下一下,随着江停的撫摸,嚴峫的呼吸逐漸平穩,偌大的餐廳一片甯靜,隻剩下拍打和越發沉重的呼吸聲。
安撫的力道逐漸減小,頻率漸漸降低——
最終撫摸停止,兩人依偎在一起——是多少戀人憧憬的溫馨畫面。
“如果時間停留在這刻就好了。”可惜現在的嚴峫并不知兩個月後的自己,日日夜夜反複念叨這句此刻看似平常的話。
月光如流水,輕盈勾勒出嚴家的輪廓,似乎被一層神秘面紗所籠罩。
嚴峫依依不舍的抽出僵硬的手臂,那瞬,似乎有成百上千隻螞蟻啃食他的臂膀。
小心翼翼抱起椅子上的愛人,輕飄飄的身子,仿佛一陣風方能刮跑。
月光透過卧室的窗戶,悄然灑在江停臉上。
他的呼吸平緩而均勻,似乎在做着一個虛幻的夢。
他的睫毛輕輕顫動,仿佛能感到月光的輕撫。
似乎被釘在床頭,嚴峫一動不動的凝望着愛人,錯綜複雜的情緒莫名湧上心尖。
似乎是害怕愛人被月光驚擾,嚴峫脫下鞋子,一步一步走向窗簾。
窗簾緩緩滑過軌道,遮擋住江停臉上的月光,也遮擋了嚴峫的視線。
審視着窗簾,每一條褶皺,每一個接縫,逐一檢查——直到确信月光無法穿透這層屏障。
門緩緩打開,沒有一絲動靜;
門輕輕合上,沒有一絲聲響。
“嚴峫……”剛一擡眼,就撞上楊媚那沒有一絲光線透入的眼眸,“江哥好像……”
“噓——”嚴峫疲憊的合上雙眼,“去客廳。”
月光冰冷,透過客廳偌大的落地窗,灑在電視牆上的相框。
觸碰沙發的邊緣,像是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将自己摔在沙發——熟悉的柔軟,接納了他一動不動的身子。
“楊媚……”仿佛是重症監護室,渾身插滿管子的病人,“我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還是壞事?”楊媚不禁笑出聲,可眼底卻不含一絲笑意,“嚴峫你什麼意思?”
“先前的事都忘了,那可是噩夢般的記憶。”
伸進口袋的手摸索着,指尖觸碰那熟悉的煙盒,湧起一股沖動。
他取出煙盒,輕輕打開,煙在指尖輕輕旋轉。
凝視那細長而又昏暗的煙身,似乎在思考什麼。
“抽吧。”楊媚摩挲着平常碰都不敢碰的紅色指甲,“給我一根。”
他的臉湮沒于黑暗,不知在等待什麼——
沒有任何征兆,微微旋轉的臉定住了。
“在看什麼?”楊媚順着嚴峫目光的方向看去,是餐廳?還是卧室?
不置可否,嚴峫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煙回到煙盒,蓋子輕輕合上。
“你看——它回家了……”
不知是說給誰聽,也不知是否為自言自語。
“嚴峫,我雖不是演員,但我也會——”楊媚頓了頓,想說什麼,卻隻是緩緩起身,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了。”
“好。”嚴峫微扶沙發幫,起身,靜靜站在落地窗前,任憑月光照亮他的臉龐,“建甯警校、恭州警校、交流課的事我會解決好。”
“咔哒——”楊媚的身影淡出嚴府。
客廳恢複了甯靜,隻剩老式鐘擺的滴答聲,陪伴那仿佛看不到邊的長長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