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梢的犀鳥,枝頭高歌,喚醒沉睡的村落——又仿佛宣告人馬的歸來。
“嗚——”車隊疾馳而過。
沙塵卷起,如翻滾的巨浪,緊随車隊尾部。
“呲——”
為首映有紅太陽圖案的白色越野車應聲而停。
“大哥,波叔已解決,吳吞肯定——大哥?”
早已空空蕩蕩的副駕駛,座椅溫熱尚存,微微搖晃的半合車門,似乎喻示主人的尚未遠去。
“呵——又去他那了。”阿傑眼眸中的暗淡轉瞬即逝。
兇光畢露的眼底,浮着淡淡的寒意,仿佛有切齒的恨意。
“轟——”
油門到底,越野車隐匿在肆意飛揚的黃沙中。
“砰——”
一把推開的門,打斷江停穿衣的動作,“就算這是你的房間,也該敲個門吧。”
“江停!他們說你受傷,好點了嗎?!”
慢條斯理的扣上襯衣的最後一顆扣子,江停徐徐轉身,似笑非笑的看着聞劭,“昨天,波叔他們怎麼樣?”
“這麼關心老東家?”聞劭環起手臂,凝視着江停頭上的繃帶,“自己的身體,都排在波叔之後了?”
“我跟波叔這麼久沒見面,問問他的情況——是人之常情。”
“也對,或許你和波叔分别的時間,比我和你的更久。”聞劭的臉如同捆上面具般僵硬,仿佛下一秒就會破碎。
“你有必要——”江停看似漫不經心的頓了頓,“這麼安慰自己嗎?”
“面具”應聲而裂,一塊塊碎片紛紛揚揚灑落,無規律形成的圖案,宛如張巨大的笑臉,無聲的嗤笑。
窗外的蟲鳴似乎淡了,諾大的村落,仿佛隻剩二人的呼吸聲。
“江停,村醫說你要靜養。所以我派人把早餐端來,你就在這吃吧。”似乎是快速恢複平靜,聞劭走到江停面前,以俯視的角度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道:“我也正好照顧你。”
“别假惺惺的,聞劭。”背過身子,江停不動聲色的套上鞋子,“你變着法兒關我——辛苦了。”
“你不相信我,也是在所難免。”無奈的聳聳肩,聞劭舉起挂在前胸口袋的對講機,“要不讓村醫和兩個姑娘過來?”
好似疑問句,又似陳述句;
仿佛對對講機,又仿佛對江停說。
“如果,”江停嘲諷似的瞥着聞劭,“我說不呢?”
“自家兄弟,想說什麼都可以。”聞劭平靜道。
江停看戲似的打量聞劭微微變化的神情,“如果我說要回國養病呢?”
聞劭思忖會兒,“聽說建甯又出了幾件案子,嚴支隊忙于工作,難免照顧不周。”
江停失笑,正欲張口——
“咔哒——”門推開一道縫,“紅心Q,藥燒好了,诶——”
蓦地撞見黑桃K看似不經意的擋在門口,短發姑娘一時慌了神,不知進退如何。
“先在外面候着。”聞劭轉頭,依舊是那麼文質彬彬,“馬上我把藥端進去。”
“哦,好……好……”姑娘忙手忙腳退了出去,好似屋裡的是頭怪物。
“咔哒——”門縫應聲閉合。
“這兒隻剩我們,都是一家人。”從大衣夾層摸出的一顆糖,聞劭不顧江停的躲閃,硬生生塞入他的掌心,“中藥苦,你待會兒用的着。”
“糖甜的發膩。”江停毫不在意的瞥了眼,就吝惜般收回目光,“我不需要。”
“你不最喜甜食?”聞劭直直盯着江停的神情,仿佛想從中找到一絲破綻,“嚴支隊給你的奶黃包不也甜的發膩?”
江停不置可否,不濃不淡,“那又說明什麼?”
“你的标準似乎有點——”聞劭依舊平靜,但語氣稍稍加重。
“所謂的标準——”江停玩味似的對上聞劭的視線,“隻對‘愛人’以外者生效。人人不都如此?”
“是啊。人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