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
我跟悶油瓶說,他好像意識到了本能摸了把臉、結果手上的面粉沾了更多過去,東北虎變成了花臉貓、實在是有些可愛。
胖子憋不住笑,我打開前置攝像頭把我們仨框進去。
捂着肚子笑出滿臉褶子的胖爺、糊了半臉面粉表情有些茫然的悶油瓶、和強忍着笑但是沒能忍住的我,混着冬天懶洋洋的日光和一院黃葉——就這麼被定格了下來。
薅的那幾根韭菜切碎了還挺多,最後給胖子包成了小型韭菜盒子。
“别說爸爸不愛你。”
我最後給他舀到碗裡,轉頭去看另一個竈上的鍋貼起沒起窗花。
“謝謝啞爸爸!”胖子高聲呼喊。
“我拿的!你能不能不這麼狗腿!”我很生氣。
“那也是我啞爸爸辛苦騎車帶你來回的,是吧啞爸爸?”
胖子得了便宜還賣乖,悶油瓶賞了他個眼神、認認真真吃着自己碗裡的玉米蝦仁兒。
“好吃嗎?”我問。
他慢條斯理地咽下去、又停了會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好吃,沒杭州的好。”
還挺挑。
我失笑,“杭州的蝦好、這冷凍的肯定差一些,湊合吃吧。下次回去再包。”
他點點頭,又伸手夾了個豬肉餡兒的。
“诶對了天真”,
胖子在瘋狂地狼吞虎咽、活像餓了八百年的南方農奴。
“你過年回家嗎?”
我愣了下,發現悶油瓶也停下來看我。
“不回吧”,我說。
“吳家每年過年都一堆人、跟廟會似的,吵死了、我可不想回去折騰。”
桌上的蝦仁餡兒全在悶油瓶碗裡了,我思想鬥争了大概半秒鐘、還是伸出筷子撈了一個。
虎口奪食。
真棒?
“最多過完年清靜了回去看看,到時候你們跟我一起呗。”
我看向悶油瓶,不帶一點兒蠱惑騙人的口氣、
“我奶奶包的蝦仁兒餃子巨好吃。真的。”
這頓飯吃吃聊聊停停歇歇的居然搞到了下午。退休生活就是這樣,啥正事兒沒幹、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就能消磨一天功夫。無用又快樂。殘羹冷盤不想收,我們仨就躺躺椅上接着廢話。
“喲~正吃着呢。”
隔壁大嬸兒端了個冒着熱氣的海碗走進來,今兒包的餃子有點兒多、就讓胖子送了點兒過去,這是來回禮了大概。
“正巧,我們南方啊冬至吃湯圓的。我自己做的給你們嘗嘗,飯後甜點剛好。”
說罷放下碗就走了,我們謝過大嬸兒、對着兵乓球大小的湯圓面面相觑。
真吃不下了。
沒經驗搞的餡兒太多,每個餃子塞了能有二兩肉、擱外面兒是得上美食好評榜榜首的良心商家。
但是送都送來了。
中國人自古以來的良好傳統——來都來了,接都接了,大過節的,一片好意,不能浪費。
“吃。”
胖爺發話了,
“最起碼一人吃一個。湯圓嘛、團團圓圓的。”
悶油瓶率先走了過去,我去拿了三把幹淨湯匙分給他們,一人舀了一顆湯圓要幹杯不是、幹勺。
“冬至快樂,團團圓圓。”
我說。
陶瓷碰在一起的時候村裡有人放起了煙火,炸出将暗的天色一團燦爛。
“嗯。”
悶油瓶應了句。
沒有張族長,也沒有小三爺和王老闆。隻有一個喝多了在講怎麼抓黃皮子吓唬人的紅臉胖子、一個臉色比月色還沉靜的年輕帥哥、和一個一大把年紀此時笑得像個愣頭青的我。
真好啊。
冬至就該快樂,就該團團圓圓。
“來日大難,口燥舌幹。
今日相樂,皆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