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情緒實在太過煎熬,太過難耐。衆人的話題已經跑偏,從青城派轉到了辟邪劍譜,論證是辟邪劍譜還是葵花寶典裡的劍法更加厲害,期間又夾雜了些對華山派的恭維,對嶽不群的推崇。不斷有人将林平之和東方不敗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念出來。令狐沖猛的站起來,他終于忍不住用力的抛開自己的酒葫蘆,迎着衆人驚詫的目光和嶽不群審視的視線,朗聲大笑起來,“說來說去,不過是兩本破破劍譜,辟邪劍法若當真厲害,林家怎麼會要人滅門,林平之又豈會當各縮頭烏龜?葵花寶典要當真是武林絕學,日月神教又怎麼會盤踞在黑木崖,東方不敗怎麼匿影藏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無論是辟邪劍法還是葵花寶典,與我華山派的獨孤九劍比較,豈非是雲泥之别?”
令狐沖說這句話的時候,姿态潇灑,表情張揚,就像是這個年紀青年才俊最常有的模樣,但他的臉頰卻崩的很緊,視線總是不經意的掃過遠處的枝葉郁郁。他說出這句話,并不是為了維護嶽不群的名聲,也不是為了彰顯華山派的威嚴,就隻是想要逼林平之站出來,不要再做那些刻意逢迎,小意讨好的行徑,堂堂正正的同自己一決勝負。
林小少爺聽到縮頭烏龜那一段的時候,不過是滿不在乎的冷笑一聲,依舊嘟起嘴巴去吹手裡的樹葉子,但聽到東方不敗那一段的時候,就忍不住扯破了柔嫩的葉片,在指腹上揉出一片暗綠色的痕迹。他從林家逃出來的時候,并沒有佩劍,他現在的這具身體也并不适合同人比武決鬥。
林小少爺再世為人,對名利和财富都已經看淡,唯獨在乎的隻有東方不敗這個人,決不能容忍有人這樣侮辱诋毀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深吸一口氣,頓時就顧不上自己恐高膽小的僞裝,站起來去掰一截筆直的樹枝,打算用這支樹枝捅死令狐沖這個混蛋。
林小公子英姿飒爽,威風淩淩,他已經盤算好了一會冷嘲熱諷的腹稿,也已經規劃好了一會要用的劍招,卻偏偏忘了自己如今的倒黴體質。他伸手握着樹枝用力攀折,腳下卻踩到一塊青苔忽的一滑,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下樹去,隻來得及低低的驚呼一聲,“東方——”
東方不敗在心裡長長的歎了口氣,他實在是管夠了林小少爺的閑事,他原本把這人拎到樹上,就是指望林平之能夠安安穩穩的過一晚上,免得這人半夜裡又招惹來什麼豺狼虎豹,蛇蟲鼠蟻。這棵樹離地的距離并不高,即便是摔下去也傷不到性命,他決心要林平之吃一塹,長一智,好讓這位林家小少爺弄明白魔教和正派的區别。
林平之的嗓音壓的很低,“東方”這兩個字剛剛喊出來,後面的聲音就已經被他咽了回去。但這樣含糊的聲音卻像是帶着莫名的魔力,他情不自禁的站起來,不由自主的探出手,伸手攔住青年的腰腹,趕在最後一刻,将人用力的扣進了懷裡。
火光映照下,一個人影緩緩站起來,這人穿着一襲如雪的白袍,束着一頂白玉的發冠。
白雲城主扶着自己的長劍,緩步走出去,看着對面的人群,冷冷開口,“久聞華山劍法獨步武林,精妙絕倫,特來讨教。”葉孤城的聲音并不響亮,語氣卻很冷,但這樣冷酷的聲音在寂靜的月色裡,就仿佛是一道閃電撕裂了寂靜的空氣。
令狐沖看着葉孤城,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不久前,世界頻道裡那一場炸的淋漓盡緻的煙花實在太難得一見,葉孤城這個名字也就随之無人不知。他在領取攻略東方不敗的任務之前,特意去拜讀過論壇裡的話本,把葉孤城同三個男人的恩怨情仇都翻來覆去看過幾次,自然也很清楚白雲城主天外飛仙的劍法和威力。
他看的葉孤城的時候,原本已經要準備放棄攻略東方不敗,後來看到葉孤城同西門吹雪坐一輛馬車,才在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他本以為白雲城主既然同西門吹雪在一起,就絕無可能再參合進攻略東方不敗的這件事裡,卻沒有想到最先站出來的人正是葉孤城。這世上,能夠同葉孤城一戰的人就隻有西門吹雪,他的劍法不過是系統輔助的技能,自認比不上西門劍神半分,而白雲城主的劍,隻要出鞘就必定要人性命。
衆人都已經不再說話,屏住呼吸,目光緊緊地盯着兩人,等待着令狐沖的回應。令狐沖深吸一口氣,他就隻能夠站起來,從劍鞘裡拔出自己的劍,長劍在月光下閃爍着寒光,他的身影在火光中顯得格外蕭瑟。他緊緊的握着自己的劍,突然又擡起臉去看西門吹雪,艱難的從喉嚨裡擠出幹澀的嗓音,“西門公子,你難道就不管一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