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卻沒有能夠回去白雲城,他傷的實在太重,不等出海就要死在路上,就隻能被玉羅刹扣在了西方魔教裡。
白雲城主被人嚴嚴實實的裹緊被子裡,靠着一個柔軟厚實的軟枕,半倚在床頭上喝中藥。
這原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他在無争山莊的時候,每天都要被侍女伺候着喝下去五六碗熬的酸苦的藥湯。
但現在床邊伺候的人換成了玉羅刹,看着那張神似西門吹雪面孔,看着玉羅刹端在手裡的藥碗,他就恨不得把臉埋進這個小碗裡,中苦澀的藥汁淹死自己。
玉羅刹微微挑了下眉角,他自然看得出葉孤城很不自在,要不是因為面癱,大概要算得上羞憤欲死。他甚至有點懷念這樣的場景,自從西門吹雪離家出走後,他就很少有機會再見到這樣的場景。
他久居關外,現在雖然不太管西門吹雪在關内的事情,卻還是很關注自己的這個兒子。所以他自然也聽說過葉孤城的名字,知道白雲城主和西門吹雪之間的糾葛情愛,他并不是一個古闆的人,也并不執着血脈香火,子孫相傳。他甚至有些喜歡葉孤城這個年輕人,西門吹雪的性格從小執拗薄涼,所有的心思就都耗在他的那柄劍上。自己總是擔心,這個孩子總有一日會走走火入魔,走上歧途,但現在他的心裡住進了一個人,他手裡的劍也就有了牽挂。
白雲城主把臉側到一邊,擺出一副不配合的行徑。
玉羅刹低低的笑了一聲,他親手把西門吹雪拉扯長大,自然很有手段應付這樣别扭害羞的性子。他伸手捏住葉孤城的鼻子,一手把藥碗湊到唇邊,威逼利誘,“你乖乖喝完藥,我就告訴你西門吹雪在哪裡?”
藥汁被人強灌進喉嚨裡,葉孤城面不改色,大口的吞咽下去,就隻有漲紅的脖子和握緊的雙拳洩漏出此時的心情。
玉羅刹滿意的将空碗放在床頭,拿一塊帕子給床上的年輕人擦幹淨臉頰上沾染的藥汁,“西門吹雪正在白雲城。”他像是能夠猜出葉孤城的心思,體貼的解釋,“朝廷派出三萬水師圍攻白雲城,已經圍攻了大半個月,隻要西門吹雪交出一樣東西。”
葉孤城的眉心擰緊,他猜得出自己走後,宮九八成要找蕭略的麻煩,卻沒有想到這件事還牽扯了西門吹雪和白雲城。他忍不住追問,“宮九要西門吹雪交出什麼東西?”
玉羅刹深深的看了他一樣,片刻後才幽幽開口,“白雲城主的棺椁。”
葉孤城張了張口,一時沒有找到合适的詞句,“可我還活着,那不過是一具空棺。”
玉羅刹伸手替他扶正背後的軟枕,“但是皇帝相不信,他非要運走這具棺椁,葬進自己的皇陵。西門吹雪也不願意,就非要守着空棺困在白雲城裡,他還親手給你刻了一個墓碑,在萬梅山莊給你建了一處衣冠冢。”
白雲城主隻覺得頭疼,他實在不明白,自己還活的好好的,這兩人還要大張旗鼓的去搶一具空棺材。他拉開系統面闆,剛剛想要給西門吹雪發消息,就又聽到玉羅刹幽冷的嗓音,“還有我的養子玉天寶也在南海,他聽人說無名島上有很多珍寶,糾結了幾夥海匪想去那裡找一樣東西。你日後要是遇到他,就給他點教訓,讓他吃些苦頭,叫他乖乖滾回家裡來,不要随便結交不三不四的人。”
葉孤城都不用追問玉天寶要找的是什麼東西,因為他早就見過這樣東西,在小老頭的密室裡,用一個檀木的盒子疊着十幾塊價值連城的寶玉,每一塊上都刻着諸天神佛和羅刹令三個大字。這個不三不四的人,也就隻能夠是宮九。
系統又滴的提示一聲,提示通訊錄的私聊消息。葉孤城遲疑的點開,西門吹雪的頭像跳動了一下,就隻有寥寥三個字:“在哪裡?”
白雲城主的指尖懸在對話框上,遲遲沒有落下。但西門吹雪卻已經發起定位,很顯然是蕭大總管在那邊出謀劃策,地圖上顯出兩個人頭像的位置,西門吹雪的頭像已經開始移動,對話框裡就隻留下兩個字:“等我。”
夜深,弦月已被烏雲遮住,一艘快船從白雲城裡悄無聲息的駛出。圍困在白雲城主的朝廷海師都已經睡去,他們已在這裡困守半個多月,并沒有經曆過一場戰鬥,就隻能夠休養生息。誰也沒有發現,在為首的那艘大船上,一隻白色的蒼鷹迎風而起,向着紫禁城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