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瓦拿起那些水果，輕輕一捏，發現它們已經變得綿軟，有一些甚至開始腐爛了。

她若無其事地洗着水果，剛想挑起話題，珍妮就先她一步開口。

“剛才忘記和你們說了，在這裡，我們通常很早就吃晚餐，因為太太需要吃藥并盡早休息。”

“當然，我們表示理解……坦白說，珍妮，在接到埃米莉太太的邀請時，我很驚訝，你……難道不覺得她這個狀态不适合邀請朋友嗎？你竟然就這樣地相信了我們。”

“我知道你們不是太太邀請的什麼訪客，”珍妮一笑，“艾瓦小姐，你們不需要和我賣關子，我知道你們是來調查地獄火的。”

“這麼說，你早就注意到了我們。”

“你們認真在民居處調查信息的樣子，很難不讓我聯系到最近的地獄火。”

“那為什麼你在一開始時，要稱呼我們為訪客？”

“因為太太的确特地和我交待過，最近會有客人前來，啊哈……不過沒關系，是不是訪客又有什麼關系呢？既然你們是為了地獄火的調查，那我當然要為你們提供住處，反正……這裡還有那麼多房間。”

“克羅斯城堡發生火災時，你不在場嗎？”

“是的，我很幸運，沒有被那場大火奪走生命。那晚太太找我，急切地說她不舒服，要讓我去找醫師。聽太太這樣說，我就知道，太太這是舊病複發了，我當然不敢耽誤，立即打了一盞燈，去最近的醫館裡找醫師為太太治療。”

“但當你回來後，卻發現城堡遭遇了火災，除了你的太太埃米莉，裡面所有的精靈都被燒死了。”

“對，隻有太太活了下來……當我找到她時，她正獨自在大廳中央翩翩起舞，火焰燒焦了她裙擺，請聖主寬恕我，那時，我竟覺得這樣的太太美極了。”她慢慢地說。

艾瓦還想問什麼時，珍妮卻端着剛出鍋的菜肴走出去。

她将菜肴放在餐桌上，回頭看艾瓦，露出一個淺笑:“馬上就可以開飯了哦，勞煩您将那兩位可愛的小姐叫下來。”

“好的。”

艾瓦洗完最後一顆蘋果，将它放在裝有其他腐爛水果的碟子上。

……

艾瓦帶着洛菲和瑪絲來到餐廳。

珍妮這位年輕的女仆不僅對自己的太太忠誠負責，而且辦事能力極佳，一座半毀的古堡在她一個人的整理下，竟然變得還能入眼甚至欣賞，如同一處被修複的遺迹。

珍妮沒來得及将吊燈的鐵鍊降下然後點燃吊燈上的蠟燭，所以她将牆上的蠟燭點燃用以照明。

壁櫃上的精緻花紋被燒毀了一半。桌上擺着幾道簡單的菜肴，看起來還算不錯，花瓶裡插着從外面采摘的新鮮野花。

就是……餐桌上的那碟水果讓她們不堪入目。

“這裡沒有什麼美味昂貴的食材供我做出豐盛的菜肴，還請諒解。吃完晚餐後，也請小姐們盡早休息吧，明天，或許太太會想起和你們見面。”珍妮站在一側，微笑着對她們說。

“珍妮，你怎麼會知道太太明天想見我們呢?”艾瓦感覺有點不對勁。

“是這樣的，我和太太生活太久，已經基本清楚她的病情。我知道，叫那些醫生對太太是根本沒有幫助的，所以夫人已經很久沒有吃藥了。但太太的精神狀态切換還是有些規律的，她通常會在發病的次日恢複原先的精神狀态。”

洛菲和瑪絲已經入了座，瑪絲的腿在桌下愉快地擺動着，她狀似不在意地和洛菲笑着說耳語，但注意力卻一直在珍妮這邊。而艾瓦則還保持着站立的姿勢，想要繼續問些什麼。

“那麼，埃米莉太太的正常狀态，是怎樣的呢？”

珍妮聽到這個問題時，遲疑了一會，嘴巴微微張開，然後才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噢，我尊敬的小姐，您也說了，是正常的狀态，那當然是溫柔冷靜的太太了，莫非您認為，癫狂才是太太的本态?”

前半句的語調和用詞還算正常，而後半句，則不像是一個仆從對“尊貴小姐”的态度。

“抱歉。”艾瓦沒有再問下去，而是在餐桌前坐下。

“千萬别抱歉，我親愛的小姐。”

“珍妮，你不一起來吃嗎？”瑪絲問她。

“謝謝你的邀請，可愛的小姐，不過我需要服侍夫人，已經提前吃過了。那麼……祝你們用餐愉快，晚上請不要太吵哦。”

珍妮笑了笑，然後上了三樓。

三人沉默地互相看看，然後洛菲首先動了餐具。

她挑了一塊肉額外放置出來，然後拿出一瓶藥水，将藥水滴在上面。

“沒有反應，證明無害，我們可以放心食用。”

“呼——那就好。”

瑪絲興緻勃勃地說着，但吃完第一口後，她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我突然好想麥西亞...”她嘟哝着。

“我也是。”洛菲嘗了一口，也很贊同。

艾瓦也嘗了一口，食物在味蕾間迸發出怪異難言的味道。

嗯...味道确實很怪，珍妮怕不是認不出調味料的種類。

天徹底暗了下來，樓上也沒有任何動靜。

她們吃了幾口，簡單地用完餐後，瑪絲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下次出來一定要讓麥西亞給我做好吃的帶出來！！”瑪絲回到房間後向洛菲說。

洛菲點頭，贊同瑪絲的提議。

“我想，你們不會介意今晚我在你們房間裡守着吧？出于安全考慮。”艾瓦在房門前站着。

“當然不會！”瑪絲趕緊将艾瓦拽進來。

她神情真摯，仿佛下一秒就要感動得哭出來:“你能這樣為我們着想，我們真是太感動了，對吧姐姐？”

“……”

洛菲隻是笑笑，她并不介意艾瓦和她們同處一室。

“其實，那個女仆給我的感覺就怪怪的，她笑的時候我都要發毛了！！就像故事書裡的幽靈！”瑪絲将門關上，放輕了聲音，好像周圍真的有幽靈在監視着她們。

什麼故事書能把一位精靈吓到發毛啊...?

艾瓦在心裡歎了口氣，真不知道蘇和她們是怎麼想的...其實她自己一個來也可以的。

萬一有什麼危險，至少不會牽連到她們。

“我今晚不睡，你們放心吧，有什麼事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叫醒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