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卿眨了下眼,避開傅以白的注視,假裝低頭看筆記本。
當第一眼見到傅以白,然後和她相關的記憶複蘇後,就是莫名其妙信任她了,她自己也不理解,更是好奇靈體狀态的她為何跟在傅以白身邊。
可能因為她從來就是個跟着自己感覺走的人,習慣了如此罷。
“因為我們簽了合同,你又是個可靠的人,我自然信任你。”
看着自己亂七八糟的筆記,時卿一邊說,一邊裝模做樣拔開了筆,在上面塗塗畫畫圈重點。
整的跟真聽懂了這些筆記似的。
傅以白看着她的小動作,無聲笑了笑。
時卿的回答沒能說服她,且犯了時間上的邏輯錯誤,時卿是先信任她,然後才簽的合同,并不是因為合同的保障性才生出的信任。
她仍舊懷有疑問,不過倒是不願再追問下去了。
稀裡糊塗挺好的,就這麼稀裡糊塗過下去吧。
“時家的公司我不會收購,它是屬于你的财産,至于企業托管,我會幫你找個可靠的機構。”
若是收購了時家的公司,那時家就很難和傅家分割開了,如果時卿以後想要離開,要考慮的麻煩事就又多了一樁。
她也從來不想耍些手段強行将人留下,無論怎樣,她都尊重時卿的意願。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趕走時逸明,我今天收到了部分他的信息,他并非時家養子,而是私生子,我很好奇,你們家是怎麼會接納他的?”
傅以白想不透,時家為什麼會接收一個上門女婿的私生子?一個外姓人?
時卿驚歎于她收集信息的速度,接着和她解釋起來。
“我外公和爺爺以前是戰友,過命的交情,他們很早就給我爸媽定了娃娃親,但程爺爺單身又早逝,我父親幾乎就是在時家被養大的,他在我爺爺眼裡跟親兒子一樣。”
“所以他的私生子,我爺爺也當半個親外孫看待,而且時逸明小時候被送來時也格外可憐,親生母親抛下他就走了,後來病死在國外,他唯一的親人就是我爸,我們家不得不收養他。”
“而他表現的乖巧又讨人喜歡,自然就被家裡接納了。”時卿淡淡說完。
她不喜歡這段回憶,提起時,平淡的神色裡透着一絲厭倦。
得知父親出軌後的前幾年,家裡其實争吵不斷,大人們有意避開了小孩,但她還是察覺得到那些微妙的改變,也無意撞見過父母的歇斯底裡,然後聽到他們說要為了孩子而妥協。
時卿一開始其實并不是那樣天生的淡漠性子,她隻是比較早熟,獨立,和普通的小孩不太一樣,沒那麼依賴人。
但當家庭矛盾發生後,大人們都忙着粉飾太平,沒人察覺到她情緒不對,隻當她是越來越冷漠不親近人。
漸漸的,她開始漠視起了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變得情感遲鈍,冷漠厭世。
後來,壓抑的情緒在創作中得到釋放,她逐漸沉迷于此,更加忘記了家人朋友的存在。
上輩子她有去看過心理醫生,了解一切後卻選擇了放棄治療,她覺得自己不需要好轉。
就像得知自己患上“癌症”後,她其實也沒那麼渴望治愈。
她一直覺得這世界上其實沒什麼自己在乎的,直到化作靈體,她才體會到了失去原來是那麼痛苦。
回憶被傅以白的聲音打斷:
“我這邊還有一條消息,時逸明的蜜月旅行好像提前結束了,兩人準備動身回來,估計後天就到家。”
“知道我進公司了,他哪兒還能安心旅遊呢。”
聽到時卿冷諷的話,傅以白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啊,他有些急躁了。”
時卿察覺到什麼,挑眉問她:“什麼意思?”
“他是個很會表演,也很能忍耐的人是嗎?”
“差不多。”
傅以白微笑:“這樣的人開始急躁起來,是不是比以往更加容易暴露出真面目?”
理解到她話裡的意思,時卿眼眸微亮,陰差陽錯,她的行為反倒讓時逸明先自亂陣腳了。
腦子裡的思緒逐漸變得清明起來,前世因為她不争不搶,時逸明才将一切進展的那麼順利,仔細想想,時逸明其實算不上什麼厲害的人。
他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忍,會裝,知道自己要進公司了,表面上裝的大度,歡迎她,可轉頭又悄摸提前結束蜜月。
原本他應該四天後才回的,現在提前回來,想要對自己下手的事情估計也會提前……
“你有着堅實的後盾,也是時家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該着急和慌亂的應該是他。”看見時卿眉目舒展,傅以白也展顔淺笑: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摸清敵人底細,觀察他,等待着他犯錯,又或者是略施小計引誘他犯錯,然後再将他趕出時家。”
時卿難得和傅以白的思維如此同頻,不禁擡眸認真端詳起面前的人,她就那麼懶懶散散的靠在沙發邊上,雙手展開攤在兩側,姿态悠閑。
毛茸茸的袖口下,修長骨感的手指輕點着沙發的皮革,随心所欲的敲擊出自己的節奏。
時卿再次從傅以白身上聯想到運籌帷幄四個字。
她似乎很笃定事态會朝着她想要的方向發展。
可這樣聰明又自信的人,當初為什麼沒能向自己告白?
“一直看我做什麼?”傅以白微微歪了下頭,試圖讓自己的側臉,脖頸,鎖骨都能好好的展現出來。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她也沒必要保持着雙手向後撐着的費力姿勢。
畢竟這樣凹出來的鎖骨最明顯了。
時卿身姿清瘦,清冷如風是傅以白初見她時的第一印象,然後便深深印在了腦子裡。
她喜歡這樣的美人,喜歡她的長發,喜歡她鼻梁的弧度,喜歡她下颌的線條,連着天鵝般的脖頸和精緻的鎖骨……
無數次偷偷看向時卿時,她都将這些細節刻畫進了腦海,然後,不知不覺中,自己也愈發的朝時卿趨近。
她為這些身體上的優美線條和弧度而傾心,理所當然的也想讓時卿如此。
時卿卻隻注意到了她鮮活的眉眼,傅以白最真實的情緒藏在其中,沒有故作的冷淡和疏離。
其實,身體的線條,骨骼的美感,在她這個畫家眼中都無所謂,她見過太多太多了,肉.體在她面前宛若虛無。
“我在想,有空了給你畫張肖像當謝禮,你覺得如何?”
重生這麼些天,她從沒碰過畫具,因為心中焦躁,難得片刻安甯,可現在卻忽然靈感湧現。
“我能當你的模特了?好啊好啊。”
傅以白眼裡的光更亮了些,燦爛若星子,但隻維持了那麼一瞬,一個眨眼後,她又藏起情緒,恢複成那種平淡但又帶着點暧昧撩撥的樣子,緩緩道:
“能入時老師的畫,實屬三生有幸,說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羨慕我。”
她似乎是在為剛剛的激動找個合适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