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中聽力和觸覺最先恢複。
她能感覺到懷裡有個毛絨絨的東西,耳邊聽到的也不再是叽哩哇啦吵成一團的各國語言。
她聽見一個說中文的女聲:“現在入場的是……”
井樾睜開眼睛,室内燈光明亮,上一個人似乎把家裡所有的燈都打開了。
電視也被誰提前打開,右上角标着奧運五環的标識,鏡頭聚焦在一群人中,是金發碧眼的老外方陣。
她回家了。
井樾低下頭,子彈乖乖窩在她懷裡縮成一團在補眠,蹦蹦的大腦袋搭在她膝蓋上,身體則趴在沙發上。
手機掉在地下,但還好客廳鋪了地毯。
井樾撿起來,屏幕沒破還能用用。
驟然回到自己家,使用着自己的身體,井樾一時半會兒還有點茫然。腦中的餘聲明明還是阮行舶在邊上叽哩哇啦,眼前最後看到的也是中國紅的隊服。
但她卻從參加裡約奧運會開幕式的中國乒乓球運動員鹿朝也選手,變成了剛剛開完巡演,目前在家裡蹲修生養息暫時沒通告的井樾。
短短四個多小時,是在中國剛剛看見初升的太陽,而在地球另一端,裡約的煙火即将點燃。
不等井樾遲鈍地對此産生什麼積極消極的想法,剛撿起來還在黑屏的手機先“叮”一聲。
鎖屏自動亮起,鹿朝也的微信:-井樾?
井樾解鎖手機,微信上面登錄的賬号還屬于鹿朝也。
井樾:-是我。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發出這條消息時,心底也跟着松了口氣。
·
鹿朝也焦急地等待着回複。
一分鐘前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就像是五小時前她一覺醒來在井樾的身體中一樣,不清楚為什麼會過去的理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回來的原因。
在短暫的幾秒耳鳴後,鹿朝也重新适應了眼前的畫面。
她正站在運動員通道中,前面的隊伍已經落了她一大截。
阮行舶正攬着她的腰,拖着她往前走,嘴上碎碎念:“你又做夢呢?鹿朝也你醒醒啊這是奧運會。”
幾秒後她和阮行舶都被人從後面各拍一下頭。
是于導:“你們兩個,鏡頭拍着呢,别拉拉扯扯的!”
于導的力度不重,可以說是完全沒用力,但鹿朝也卻仿佛被這一腦瓜子扇醒,如缺氧的魚猛然吸了一大口氣。
于導:“?!”
她警覺地看着鹿朝也:“小鹿是不是不舒服,水土不服?吃壞了?不會是感冒吧?”
她的手往鹿朝也額頭上探,被鹿朝也躲掉:“我有點緊張。”
參加世界杯的小将鹿朝也在決賽那天晚上緊張到手抖,如今參加裡約奧運會開幕式的女團第三人鹿朝也在走出運動員通道入場前緊張到深呼吸。
挺好的,天才少年歸來仍會緊張。
阮行舶樂了一下,又被于導教訓:“出場前有個正行哈,别回頭把小鹿也帶壞。”
有阮行舶幫忙吸引火力,鹿朝也自然能抽出手機摸個魚。
聊天記錄的最後一條還屬于井樾以鹿朝也身份發的那句“她們說要開始了”。
鹿朝也抿着嘴,不知道應不應該将新消息發出。
她忽然有種自己好像真的在做夢的既視感,夢裡的自己穿越到大明星身上,給兩條狗做了一宿的媽。
但鹿朝也不是猶豫的性格,猶猶豫豫赢不了比賽也當不成冠軍。
她試探性地發出兩個字:-井樾?
幸運的是,鹿朝也在這四個小時内給狗當媽的經曆不是夢,不幸的是,她确實短暫地離開了自己的身體四個小時,十分不科學,但不知道未來還會不會再來一遍。
然而不能否認,當鹿朝也真的得到對方的回複,由此判斷井樾也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時,鹿朝也在此前四小時内一直懸挂着的心終于落回了原本的地方。
前面的各國方陣一個接一個走出去,于導也回到了後方。鹿朝也和阮行舶被排到的位置在第一排,幾乎就跟在旗手的屁股後面,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已經能看見運動員通道出口處灑進來的場館餘光。
抓緊最後一刻時間,鹿朝也将井樾的微信退出去,重新登錄上自己的。
然後她快速打字:-我回來了,要入場了
出口的那道光離她更近了。
鹿朝也:-你知道的吧,我就站在第一排,你會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