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比以往還要安靜,主要是平日裡那個跟着阮行舶一起騷擾裴江照、三個人一起把整個國家女隊攪得不得安甯的鹿崽子今天異常安靜。
車身晃了一下,阮行舶枕着的那張肩膀也跟着一颠,堅硬的骨頭隔着一層皮肉與藥膏貼磕到她太陽穴上。
阮行舶“嘶”一聲,本來就沒睡安穩,這下幹脆被疼醒。
裴江照在看紀錄片,察覺到肩膀一輕,側眼掃了掃,看見阮行舶剛睡醒人懵懵的樣子,和她因為睡覺不老實亂動亂蹭導緻亂掉的頭發。
裴江照:“醒了就離我遠點。”她轉過頭,光明正大直視着阮行舶,“肩膀被你壓麻了。”
“……那謝謝你哦。”阮行舶習慣了她兩之間時不時的陰陽怪氣,屁股主動往走道那個方向蹭了蹭。
就是這一蹭,增加了眼角可視距離,竟然讓她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哎。”阮行舶頭也沒回地下意識擡手去拍裴江照,“小鹿今天這麼安靜嗎?”
裴江照擡手還擊,無視了阮行舶裝模作樣吃痛和小聲罵她“小心眼”,随後順着阮行舶的話看向走道另一邊。
鹿朝也捧着手機在發消息,看上去心情不錯,在裴江照看她的這五秒鐘内,鹿朝也笑了兩次。
裴江照沉默了一下,聽見阮行舶說:“談戀愛了?”
聲音不算小,她們附近的人都能聽到。
國家隊女乒主教練于爾柳在和旁邊坐着的男乒主教練仲同低聲商量事情,本來後面年輕隊員們的打打鬧鬧聲會被他們當做耳旁風忽視過去,但阮行舶觸發了關鍵詞。
于指導倏的一下轉過頭:“誰?誰談戀愛了?!”
她蹭地一下站起來,目光如炬,尤其重點盯着男隊員們,仿佛自家剛種好的水靈靈的小白菜們被隔壁不修邊幅的豬拱了。
裴江照:“……”
饒是專注和鹿朝也發消息的井樾也不免得擡頭看前面的于導,但她不太清楚對方的職位,隻能隐約判斷出是教練。于是井樾又轉頭去看這輛大巴上她唯二叫得上名字的人。
裴江照正惱火地低聲罵阮行舶,阮行舶垂着個腦袋在挨訓,井樾覺得阮行舶這一刻和蹦蹦有點像,腦袋上仿佛挂着一串大大的彈幕:我錯了,下次還敢。
下一秒,訓人的和挨訓的都仿佛有心靈感應一樣,非常默契地同步轉頭看過來。
六目相對,現在心虛的是鸠占鵲巢一問三不知的井樾了。
關鍵時刻,被井樾攥在手裡還亮屏的手機發出“叮”一聲響,仿佛打破了附近的沉浸。
裴江照回過神,還記得應付一下苦苦等回應等不到,正要走過來現場逼問的于導:“于導,我跟行舶看劇呢。”
阮行舶非常有默契地接上:“導兒,我的cp在一起了,你要不要一起來看?”
其實裴江照手裡拿的ipad早熄屏了。
不過身為教練們最喜歡的隊員,于導十分信任裴江照,她連來都沒來。
裴江照自己也不知道何由來的心虛,點開屏幕後是被她暫停的紀錄片,軍艦鳥正在烏燕鷗雌鳥的層層保護下想辦法捕食幼鳥。
裴江照:“你cp還挺特别的。”
阮行舶湊上來看了一眼:“是啊,相愛相殺,很好嗑的。”
圍觀兩個世界冠軍的幼稚拌嘴也挺有意思的,井樾能看出來她們兩個并沒有在吵架,所以安心地低下頭查看消息。
是鹿朝也為了那張忘記身份的照片,又一次表達歉意。
鹿朝也:-下次會注意的
下次。
井樾愣了一下。
兩個人互通身份後,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都雙雙沒有選擇提到更現實一點的身份問題,這次互換隻是個意外,睡一覺後明天就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還是說她們這輩子就這樣了?
大巴慢慢停下,男隊主教練仲導先下去,于導堵在大巴車門口,每下一個運動員就給發一面小國旗。
井樾看着手中的國旗,和面前巨大的體育場,心裡慢慢升起一點恐慌。
直到此刻,她才對鹿朝也的運動員身份開始有了一點明确認知。
周邊除了和井樾身穿同一隊服的中國隊成員外,還有别國運動員,人一多就顯得亂哄哄,站在人群裡一動不動,仰頭看着馬拉卡納體育場的井樾也變成最顯眼的目标之一。
“我們現在已經站在馬拉卡納體育館之外,在當地時間5号晚上20點整,第31屆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開幕式将會在這裡如期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