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荒謬的。
——“請問你認識井樾嗎?”
你聽聽這說的是什麼人話?
當着井樾的面,用着井樾的身體,問井樾你認不認識井樾。
井樾笑了一聲,差不多是被無語笑的:“認識,有事?”
一直支楞起耳朵聽小師妹打電話的阮行舶悄悄撞了一下裴江照,在裴江照朝她看過來時,悄然指向靠窗的人:“你有沒有覺得,小鹿好像不太高興?”
裴江照看了一眼在打電話的女孩,尤其是注意到她空空如也的右手腕,和持電話的右手:“是起床氣吧?”她猜測道。
阮行舶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詭異之處:“起床氣還能換隻手?”
她沒有說明白,但裴江照懂她的意思,這一點她們都有共識:鹿朝也的慣用手是左手,而且她有右手戴表的習慣。
裴江照沉默了一會兒:“你又惹她了?”
按照阮行舶那個雞飛狗跳的手欠性格,小鹿又被惹炸毛後默默生氣也很有可能。
她話音剛落,阮行舶差點沒跳起來:“你别冤枉好人,我跟她親的跟親姐妹一樣好不好,她怎麼忍心生我的氣?”
阮行舶說得自己要多無辜有多無辜,那張臉皮要多厚有多厚,給自己貼起金來一如既往。裴江照對此冷笑一聲,又一次覺得自己身邊這玩意是個弱智。
裴江照一退出這場你畫我猜的弱智遊戲,阮行舶少了一個能逗弄的人,也就立刻安靜下來。
行程漫漫,大家聊天的聊天,補眠的補眠,大巴後排唯有一個人單獨占了一排座位,打電話卻沒說過幾句話。
井樾回答完之後,那邊就沉默了,她也一聲不吭。但雙方都安靜之後,井樾聽見那頭的呼吸聲慢慢沉重。
井樾依舊不聲不響,在敵我情況不明中等待見招拆招。
過了好一會兒,那邊終于出聲了。
“是這樣的,鹿、小姐……”對方在念到稱呼時不自然地卡頓了一下,井樾完全能理解,畢竟現在在這具身體中鸠占鵲巢的人是自己。
但同時她也捕捉到一件事,現在冒名頂替“鹿小姐”的人是井樾,這件事井樾作為當事人非常清楚,可是對方是怎麼意識到的呢?
下一秒,對方繼續說:“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奇怪,但是請你務必照做。”
聽見自己身體的聲音發出這種猶豫慌張的語氣還确實挺奇怪的。
井樾:“你說。”
“我想問一下,你手機屏保的壁紙是不是一張蹲在水滴獸上的老爺……蝙蝠俠剪影,上面寫着‘Bruce Wayne is watching you’?”
井樾按下“home”鍵,不太能認得出屏保上那團黑漆漆的玩意是個啥,不過認識上邊的英文:“是。”
她的答案好像一記定心丸,那頭瞬間松了一口氣,聲音大到連井樾在電話這頭都能聽得見。
随後那邊又說:“你說你認識井樾,那麼請問,井樾的手機屏保是不是一隻在草地上奔跑的德牧和一隻黃色的大土狗,耳朵上有白毛?這都是……她的狗對吧?”
井樾養着一隻兩歲的德牧和一隻收養來的土狗,這則信息歌迷們都知道,甚至有心人随便翻一翻她的社交号就能看見幾十條内容都與愛犬有關。
但是井樾的手機屏保這種隐私卻是歌迷們不知道的,甚至連好友們都不清楚。因為這一張圖片是她在最後一晚睡前剛換上的。
對方從一開始到現在,透露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井樾在電光火石間想通很多東西,又在下一秒鐘閃出一個念頭:
對方在打通這通電話前,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敵我不明這個問題?
井樾沒有問出來,她自己已經在心裡幫對方回答了。
對方全然沒有考慮過,不然不會如此直白,全然不設防,就差把靈魂互換這種有違科學的逆天腦洞挂在嘴邊。
大概是因為這一次井樾沉默的時間有點長,對方緊張了,結巴地确認:“不、不是這兩隻嗎……?”
好像她在這一刻才忽然想到,或許還有認錯人這種可能性發生。
井樾沒有再遲疑,也沒有給對方懷疑人生的時間。她給出肯定回答:“是。”
對方瞬間松了一大口氣,井樾還隐隐聽見對面傳來一聲又想克制又克制不住的“yes”聲——沒辦法,她原身體的聲音實在是太有辨别性了。
“現在重新認識一下吧。”歡呼完後,那邊就連說話時都帶着喜悅的上揚感,“我是鹿朝也,就是現在你待的那一個……”
她完全對井樾挑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