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大楚誰不知道京城最大的煙花雁蕩樓,那裡打發的人不論男女,一天都要被叫上十幾次的“賤種美人”,這縣令說話屬實是難聽,不分青紅皂白的嘴裡噴糞,本以為宋清夢一定氣急敗壞,卻不想美人隻是笑了笑,令牌一亮,差點使他膝蓋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大理寺少卿,安國公府,前兵部侍郎宋晨之子,宋清夢。”他走過去,眼皮薄薄的兩片,微擡下颌看着面前肥頭豬耳的縣令,“請問我有沒有資格,質疑衙門的判決?”
褚星河抱着手臂站在門口,目光輕輕瞥了眼縣令,又在宋清夢身上缱绻的停留了一會兒,如清風扶山崗,一筆帶過又韻味十足。
不知怎的,他想起宋清夢使槍的動作,幹淨利落,舉手投足間透露着的,便是這種狂傲的姿态。
他裝的太乖了。
“明日,我要重新審問之後的結果,大理寺沒有放任冤案不管的理由,我既任職于此,必當盡職盡責,為陛下分擔。”不管怎麼說,冠冕堂皇這點,宋清夢與褚星河倒真有異曲同工之處。
甚至于他說完這番話,回去想起,竟然平添了些笑意。
“小舅舅果真是賢才,”褚星河等在門口,直到宋清夢出來,撐起一把傘,“西沙下雨了,難得一見,要一起賞雨嗎?”
宋清夢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青石磚上,真的看見坑窪裡有雨滴躍動的痕迹。
“殿下...”他啟唇,卻并未發出聲音。
殿下若是喜歡一個人......
“我說過,會一直帶在身邊的。”褚星河不明不白的講了一段無頭無尾的話,可落在宋清夢耳裡,他卻切實的聽懂了。
宋清夢無奈笑笑,竟也懶得與他說清楚了,擡頭看清褚星河手中的傘,愣了下。
“你什麼時候去取的?”
“自然是小舅舅将我一個人撇在酒樓獨自賞雨,屏樓凋月的時候,實在是想念,所以便去馬廄走了走,順便發現了小舅舅系在馬鞍下的傘。”褚星河一本正經的将閑逛的責任推到了宋清夢身上,開玩笑的指責起他不負責任來。
“殿下可知道,不問自取及為盜。”
“不知,”褚星河搖了搖頭,“更何況,那本就是我的東西,不問自取及為罩。”
宋清夢聞聲,手指微蜷,看着雨勢小了起來于是說道,“這雨也賞夠了,早點休息吧,殿下。”
郁孤在酒樓裡一直等到了落日,也沒見到這兩位要命的主,好不容易打聽到人在哪,待到了知府,卻意外發現這兩人撐着傘在雨裡不知道說些什麼。
去京城的路上,她也聽說過不少有關大理寺現任少卿的事迹,以及他與九皇子褚星河關系不和的傳言,後者似乎對前者有沒來由的惡意,還常常去找少卿的麻煩。
不過依今日所見,她想,也許這二人的關系有所緩和,便沒再前去打擾,拐回了酒樓,裝作一早就等待的樣子。
天外星星成河,宋清夢一夜好眠。
“大人,這是昨日你要的結果行文。”
宋清夢接過,淺淺掃了兩眼,便直接合上扔到了一邊,說道,“請嚴大人帶我去典獄的地方,我倒要看看,這滿篇胡言亂語是怎麼審的。”
他話音剛落,掃了一圈,竟發現少了一個人,正是昨日那位縣令,姓嚴名明。
“大人,嚴大人早日肚子難受,已去了幾次茅廁,還是我帶您去吧。”
宋清夢蹙眉,舔了舔嘴唇,對上褚星河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立刻了然,可正直如他,一時間找不到立場和時間來說什麼。
“下次不許再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哦,少卿的意思是,下次還可以有,”褚星河去重就輕的總結道,然而這句話與他搖着扇子丢下的另一句話相比,實在不算過分。
隻見褚星河挑起一邊眉毛,口無遮攔道。
“我總不能光明正大的弄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