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姐姐在宮裡吃不着什麼苦,起碼還是順心如意的。
“想,怎麼不想,姐姐在宮裡,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才在殿裡聽了封,又走了這一路過來累不累?先坐下歇一歇,姐姐給你做好了桂花粥,你先緩一緩,一會兒再喝。”
宋清月看着弟弟和小時候無差别的嬌憨,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本來就很豔麗的容顔更加的妩媚。
姐弟倆最相似的地方就是眼睛,都是标準的杏核眼,隻是若是笑起來,宋清月是一種女孩子天然的嬌弱,宋清夢卻是一種媚态,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媚然。
所以,人前他不常笑。
“我這是不常過來,姐姐見我一面新鮮的很,若是任了職,按照朝中規定,正三品及正三品以上的官員,若是宮中有親眷的,每月休沐的時候都可以進宮探望,那個時候姐姐怕是會膩煩我的。”
“淨胡說,你就算是天天跟在姐姐身邊,姐姐也不覺得膩煩,我們清夢是這個世界上最讨人喜歡的孩子,姐姐隻聽說你做了三品大員,卻不知陛下将你安排進了何處,可是爹爹的兵部嗎?”
宋清月點了點弟弟的額頭,笑嗔一句,招了招手,底下的人便自覺的下去端上一碗桂花粥。
宋清月攜了宋清夢來在内殿坐下,看着宋清夢一勺一勺的喝粥,笑着在一邊閑話。
“這倒不是,陛下給我安排進了大理寺,該是隸屬刑部的,說來也怪,平白我一個武狀元,竟然進了和帶兵打仗完全無關的大理寺。”
宋清夢隻是發了句牢騷,不管在哪裡任職,于他而言隻要能有地方施展才華就是好的。
隻是他沒想到,姐姐聽了他的封賞,隻在一瞬間便是面色慘白,十指尖尖,指甲刺進肉裡滴了血下來都沒緩過神,還是他反應過來拿了桌上的絲帕,給姐姐止了血。
那天宋清夢想從姐姐口中問出什麼,卻都被宋清月不着痕迹的推搡過去了。
一來二去就過了探視的時間,宋清夢再怎麼滿心疑慮,也不能違背規矩,隻得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平章台。
平章台外微風正起,殘陽如血。
宋清夢記得清楚,姐姐站在巍峨宮阙門口的身影單薄,眼睛裡頭,卻是一種深刻的哀傷,哀傷到他的心也跟着疼了疼。
“娘娘,陛下他...真的存了那般心思嗎?”
“若不是存了那般心思,雲雷他一個武狀元,再不濟也是要去禁衛軍裡面的,怎麼會被平白無故塞進了風馬牛不相及的大理寺?更何況,先帝在位的時候,那時的大理寺少卿沈雲潺是何種身份,外頭的人不知道,咱們宮裡的人還不知道嗎?”
先帝爺在位時,大理寺少卿沈雲潺正值弱冠,秋試的時候一路過關斬将成了文狀元,聖旨下達本來是要破格封為從二品客卿,卻在文武狀元面聖之時,因其色若春花的面容被先帝看中。
先帝愛其容顔絕代,将聖旨封賞改為正三品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是所有官職中,唯一一個可以名正言順,被皇帝留在宮内夜宿的職位。
沈雲潺一身傲骨,卻被先帝盡數折去,郁結過度,不過五年便病入膏肓,二十五歲生辰那日,當着先帝的面,用削尖了的扇子骨刎頸自盡。
“娘娘您畢竟是小公子的親姐姐,陛下就是有此心,也該顧一顧規矩顧一顧禮法...也該顧着娘娘您啊。”
“顧着我?陛下已經夠顧着我的了,給了賢妃的尊号,賜了平章台這樣的住處,又把分管後宮的權力交到了我手裡,除了情愛,陛下哪裡都是顧着我的。”
宋清月喃喃自語,不由自主的望向皇帝寝宮的方向。
所有人都知道她年少入宮,不到半年就封了月夫人,三年之後就成了後宮四妃之首的賢妃,這許多年來恩寵不斷,落在别人眼裡,宋家大小姐三千寵愛集于一身,風光無限。
隻是,帝王給了恩寵,卻終究不給情愛。
她清楚,若不是宋家嫡小姐的身份,她不可能在宮内平步青雲。
因為論起恩情來,她比不得皇帝的青梅竹馬皇後娘娘,論起性情來,她比不得皇帝的紅顔知己薛貴妃,論起美貌來,她比不得皇帝的富貴花麗妃。
可她是宋家的女兒,隻此一點,就足夠皇帝給她無上恩寵。
“娘娘先寬心,就算是陛下真的存了那種心思,也不可能急在一時,陛下他可不是那種逞一時之快的人,娘娘還有足夠的時間為小公子籌謀。”
宋清月皺了皺眉,這倒是不錯,一來皇帝不是那種一時興起就做事的人,二來,正如她得寵一般,宋清夢畢竟是宋家唯一的兒子,如今又是武狀元聲名鵲起,皇帝就算是想要做些什麼,也一定不會急在一時,因為就算宋清月不算什麼,宋家不算什麼,可是天下臣民悠悠衆口,卻足以引起皇帝的重視。
“盈娘,你改日拿着我的令牌,回家中一趟,我寫一封信你帶給姨娘,讓她務必親觀,務必,謹慎。”
隻是,宋清月沒想到的是,皇帝根本就沒給她傳遞家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