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星河遇見宋清夢的時候,後者被一群地痞無賴圍困在小巷子裡。
長相太過美豔的人,自然會引來許多人的觊觎,美色誤人,便是如此。
褚星河不是什麼俠義之士,大楚九皇子心狠手辣陰晴不定之名早就傳遍四洲。
隻是,他對美人一向都異于尋常。
褚星河搖着手中折扇,往小巷子那邊走了三步半,就發現剛剛還在美人身邊的無賴混混皆仰躺在地。
迎着略微有些刺眼的陽光,褚星河眯着眼睛,看清了那些人脖子上面細細的血線。
四步未滿,一劍封喉。
擡眼打量上了那位美人,别的都沒記住,就記住了那一雙在陽光下還泛着涼的眼睛。
驚鴻一瞥。
為了這驚鴻一瞥,皇子殿下命人明裡暗裡打探這位美人的消息,直至今歲科舉,他才再逢美人。
“殿下,這校場比武,刀槍無眼的,您身份尊貴可萬不能這般涉險。”
褚星河在比武場上随意溜達,身後跟着武試的官員,戰戰兢兢且苦口婆心的勸阻。
一個小小的科舉本不算什麼,但若是皇子殿下因為這次科舉出點岔子,那他這條小命可就交代在這件事兒上了。
“曹大人無需這般緊張,本君又不是整日養尊處優四體不勤的人,父皇準許本君監看今歲武試,本君自然不能辜負父皇的一片期許。”
褚星河手裡慢慢悠悠的搖着扇子,面上似笑非笑,并不在意旁人的勸阻,依舊是饒有興趣的在比武場上溜達。
身後的官員隻能小心翼翼的跟着,時不時地抹掉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比武場上分長兵短刃兩處場地,褚星河轉過了短刃,并沒有什麼太過出色的人物,倒不是這些人武藝不成,而是因為這些應試之人大多都是中規中矩的路數,未見新鮮也未見高明。
倒是快要行至長兵場地的時候,聽見裡面傳來陣陣拍手叫好的聲音。
褚星河來了興緻,悄然走進長兵場地。
然後就看見比武場上,他苦苦尋找的美人手中一杆銀槍,白衣如畫翩翩而立,槍頭一朵深紅色的海棠。
美人手腕一翻,還未見什麼動作,就見那朵海棠在一瞬間一分為二,掉落于地。
古人有雲,分花拂柳,是以武學鏡花水月之境。
他隻當是個傳說,卻沒想到真有人能到鏡花水月空虛之境。
“用槍的這位小公子,是什麼人?”
褚星河站在衆人後面,含笑看着場上依舊八風不動的美人,壓低了聲音詢問身邊跟着的官員。
“回殿下,是兵部宋侍郎家的小公子,臣去請小公子過來見過殿下。”
褚星河點點頭,看着這官員走過去,和場上的美人說了幾句,就見美人收了長槍,那雙讓皇子殿下心尖兒都顫了一顫的眼睛掃過來,然後跟着官員一步一步走到褚星河的面前,掀袍而跪。
“臣兵部侍郎宋晨之子宋清夢,字現竹,參見九皇子。”
“宋清夢...潑水而現竹,清夢過蘭笤,小公子好名字。”
褚星河笑着将這個名字在舌尖上打了個轉兒,隻覺得出奇的熨帖,仿佛炎夏清風,亦似冬日暖陽。
“多謝九殿下賞識。”
宋清夢生的極其俊俏,俊俏的很容易讓人忽略掉他是個男兒身。
同樣的,也讓人很難注視到這副容貌之下的一身造詣。
美色,有時候是人人豔羨的籌碼,有的時候,卻也是被人诟病的禍首。
不論褚星河有沒有因為美色而在其中周旋,反正金秋十月放榜之時,聖旨上明明白白的寫着,今歲武試魁首,兵部侍郎宋晨之子宋清夢。
按照規矩,文試武試三甲應當于放榜之後進宮叩謝聖恩,故而褚星河在金殿門前看見宋清夢的時候并不覺得驚訝。
他早已提前知悉了今歲科舉文試武試三甲是何人,宋清夢長槍分花,合該居于武試榜首。
“陛下有旨,文試一甲孟綽,二甲秦沂,三甲喬柯金殿聽封。”
十八級台階之上,皇帝身邊的首席太監着一身紫色官服,因為身體殘缺而顯得有些尖細的嗓音,在開闊的空間内不太真切,映襯着朱紅宮牆四方天地,顯出了一絲落寞一絲冷然。
随着聲音消散,文試前三甲便都擡步走向天子殿内。
宋清夢不自覺地擡頭,十八級台階,并不算高。
但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十八級台階,仿佛阻斷了些許東西,顯得如同鴻溝天塹一般不可逾越。
“宋小公子覺得,這文試前三甲可有能成為棟梁之才的人物?”
褚星河的聲音忽然在身側響起,宋清夢差點被應激的反應影響揮手一拳,幸好理智迅速回爐,才不至于在金殿外毆打皇子。
不過,能悄無聲息的接近他,事先他竟一點也不能察覺,這位九皇子的武功,也算得一句,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