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劉政死了,如果他再直說懷疑金磊有變異可能,陳哲濤大概率會多想,也會難以接受現實。因為這十幾個人裡,隻有他在不停地失去同伴。
隻要姜雲意和周子航做好防範,陳哲濤即使沒有準備,應該也不至于發生危險。
周子航隻給穆夏回了一個“好”字。但即使穆夏沒有明說,他也知道穆夏所指的人是誰。
他扭頭看了眼睡得正熟的金磊,咽了咽口水,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金磊毫無反應,周子航感覺心髒重重地墜了下去,将手指貼上了金磊的脖子。
皮膚仍有溫度,至少人還活着。金磊似乎感覺到他的觸碰,揮手把他的手甩開,不耐煩道:“剛睡着,别煩我。”
周子航悄悄松了口氣,坐正了身體,一擡眼,卻在後視鏡裡與姜雲意對上了目光。
姜雲意眼尾彎了彎,是沖他笑了一下。周子航回以一笑,扭頭看向車窗外。街道上遊蕩的喪屍中間,不時閃過金磊在車窗上的倒影。
離開煙花爆竹店,車子在下一個路口轉而向北,穿過沿河的主路後,就到了跨河大橋。
很快,他們就能到研究院了。
周子航降下車窗,露出一條縫隙。随着臨近跨河大橋,他似乎能聞到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重。濕潤的風灌進車裡,金磊感到一陣涼意,縮了縮脖子。
遠遠的,他們已經看到跨河大橋的輪廓。冥城的河流與别處相反,由西向東河道越來越窄。因此最東邊的這一段河道不寬,跨河大橋也并不長,從這邊能清晰看到河對岸的樣子。
他們穿過臨河主路的路口,降低車速,在一片郁郁蔥蔥的法國梧桐投下的樹蔭裡,緩緩靠近橋頭。然而,開上橋頭之前,陳哲濤停下了車,憤怒地拍了一把方向盤,低聲咒罵道:“操!”
跨河大橋被炸毀了,本就不長的橋身,隻剩下兩頭短短一截伸向河流上空。參差不齊的殘垣,像是被喪屍撕咬後的肢體,淩亂地垂着骨骼、血管和肌肉。
也許是封鎖冥城大學控制感染的行動失敗了,最後為了阻止感染者越過大橋去往北邊城區,隻能采取炸斷大橋的辦法。
“千算萬算,制定那麼多看起來周密的計劃,卻沒料到橋會斷。這種事應該很重要吧,為什麼沒人告訴我們!”陳哲濤情緒激動起來。
周子航道:“我們仔細翻閱了所有官方賬号的信息,還有一些網友發布的信息帖,沒有任何人提到這件事。喪屍的實時分布圖不也出問題了嗎?也許從一開始,網上的信息本就有誤。”
姜雲意寒聲道:“幾個月過去,冥城的幸存者即使沒有變異,在安全區的人看來也和感染源無異。他們希望我們原地等待救援,而不是逃往安全區,自然不會告訴我們橋被炸毀的事。我們太輕信網上的信息了。”
“所以現在怎麼辦?”陳哲濤兩手一攤,“遊過去嗎?”
周子航底氣不足:“還有兩座橋……”
“呵,難道他們隻會炸一座橋嗎?這裡河道更窄,真要遊過去還容易點,要是到了那邊發現橋全都毀了,怎麼辦?再開回來?這車開不了那麼遠了!”
陳哲濤像一隻應激的野獸,正處在崩潰的邊緣,試圖撕咬任何一個靠近他的人。
“那不然呢,”姜雲意沒興趣安撫他的情緒,“就等在這兒,等橋自己長出來?或者背着所有東西真遊過去?這裡河道又窄又深,連條船也沒有。西邊河道寬,如果橋真的都毀了,也許還能找到船。”
“會不會好好說話?”陳哲濤怒視着她。
姜雲意直視着他:“是啊,會不會好好說話?”
陳哲濤站了起來,在狹窄的車裡卻又隻能躬着身子,實在不适合展現氣勢,更别提給對方造成威吓。周子航在他發作前忙道:“問問其他人的意見吧。”
他剛才站起來時,姜雲意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陳哲濤忽然意識到,之前姜雲意的那些表現或許隻是人物設定。此時此刻,像正在捕獵的猛獸一般,雙眼死死鎖在自己身上,下一秒就會發起攻擊的姜雲意,才是真正的她。
他最終洩了氣,坐回座位,扭頭看向了窗外。
周子航飛快地打着字,在群裡發布消息。
穆夏:陳哲濤什麼意見?
周子航思索了一下才回複:他也很糾結,不知道該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