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他女朋友剛來告訴我的，我們準備去林場找人。黃警官，一起嗎？”

現下天已經黑了，進林場無疑很危險。在聽到王勐的那番“供述”後，穆夏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許翎是絕不會冒險去與王勐接觸的，曹毓秀一直和他在一起，他也沒有機會。所以，唆使王勐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的隻有楊建偉。

王勐被捕後，如果不按照和楊建偉約定好的說，那楊建偉的計劃就失敗了。為了坐實王勐的說法，楊建偉必須留個後手。抓走許翎，引他們三個進林場，然後殺了他或者陷害他。

所以，穆夏幹脆拉着黃誠一起去，有警察在旁邊作證，楊建偉就沒辦法搞那些小動作了。

在黃誠拒絕之前，穆夏又道：“我現在是在報案，作為人民警察，你不能不幫忙吧。”

“找人不歸我管。”

“但查案歸你管，許翎的失蹤一定和阿萊有關系，也許找到他就能有所突破。你要錯過這個機會嗎？”

曹毓秀頻頻向他們看過來，已經幾次想開口催促。

黃誠想了幾秒，終于還是答應了：“行，我可以走一趟，希望如你所說，能有所突破。”

飯店裡，天氣預報主持人的聲音正飄出來：“預計明天午後有大到暴雪……”

天已經完全黑了，從村莊到木材廠的路上連個路燈都沒有，隻能借着朦胧的月光往前走。

寂靜的水泥路上，幾個人的呼吸清晰可聞，除了黃誠。

他像一具安靜的屍體，沒有呼吸，連腳步聲都很輕，默默地跟在一邊。穆夏心髒跳得越來越快，這會兒才想到，某種程度上說，黃誠确實就是個死人。

曹毓秀走在最前面，穆夏悄悄勾住了沈麒生的胳膊，才勉強安下心來。

到了木材廠門口，往日燈火通明的廠房竟陷入一片黑暗，也聽不見機器運轉的聲響。大門倒是開着，但隻留了窄窄的一條縫。

幾個人悄無聲息地摸進去，曹毓秀站在門衛亭前面，擋住了保安的視線。

“今天工廠怎麼這麼安靜，也不開燈。”

“你不知道嗎？”保安正在聽收音機，被打擾後很不耐煩，“天氣預報說明天有暴雪，楊總放大家一天假，明天不用上班，廠裡留兩個值守的人就行。這會兒下班了，你又回來幹什麼？”

“我東西落在裡面了，我回來拿。”

“啧，”保安把喝水的陶瓷缸子往桌上一墩，“搞快點！我一會兒還要下班回家呢。”

這保安注定一時半會兒等不到他們離開了。摸進廠房裡後，曹毓秀找到了幾個手電筒發給他們，幾個人就摸黑往林場去，直到确認保安在崗亭看不見他們後才打開手電筒。

“你們确定許翎還在林場？村子裡找過了嗎？”

“找過了。”穆夏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他無法解釋為什麼許翎肯定不會一個人去村裡，隻能用謊話敷衍。

林場裡光秃秃的缺口更大了，越來越多的樹木正在死去，空氣中的木屑味道，是獨屬于樹林的屍臭。

參天的樹木隐沒在黑暗中，空曠的林場把他們襯得如螞蟻一般渺小。千裡之堤毀于蟻穴，人類無止盡的啃噬，終會在不久後迎來潰堤。

“曹毓秀，那根釘子你還留着嗎？”

曹毓秀一愣，從衣袖裡抽出那根生鏽的長釘，尖的一端不知什麼時候被磨得光亮如新。

“你怎麼知道我帶着？”

“猜的，正好用得上。”穆夏接過來，“這麼大的林子，又是晚上，溫度還低，沒人想在這裡迷路吧。”

他們在空地邊緣找到了許翎沒有放回工具間的電鋸。這更加證實了許翎根本沒有離開工廠。

“你們都先别動，免得破壞現場。”黃誠讓他們留在原地，自己把手電照在地上，繞着什麼東西移動着。

沒一會兒，他已經走到了北邊的幾棵大樹後，才回身朝他們招手：“往這邊來。”

他們走過去，順着黃誠手指的方向，看見雪地上有幾行淩亂的腳印，一直延伸至森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