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大約十多天的戲,一共七八個角色,穆夏本着小角色也應該鑽研的精神,給他們都設定了好多背景,寫了人物小傳,以至于後面都有點精分了,腦子恍恍惚惚的,蹲在屋檐底下吃晚飯的時候,聽見誰喊了一聲高維。
他又扒了幾口飯才覺得這個名字耳熟,等戲開拍之後才想起來,這就是陳自達說起的那個人。等到收工之後他去還服裝,在簽字簿和上午的簽到簿上都沒有看見這個名字。恐怕不是這個劇組的。
坐在劇組的大巴車上,穆夏把這事兒在群裡說了。陳自達還在桃錦那邊拍戲,叮囑他們注意點,要是不幸真的和高維分到了一個組,隻能多多提防了。
然而,當天晚上,手機彈出一條消息,穆夏的心涼了半截。
《月蝕奇案》的片子上線了,姜雲意還沒能過來,即使現在馬上動身也趕不及了。穆夏給姜雲意發消息,囑咐了一大堆,主要是擔心上次拍攝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會對她有影響,而且那邊隻剩下她一個人。
姜雲意也清楚,這一次是沒辦法和朋友們一起了,拍攝的時候遇到的都是陌生人,如果互相合不來,她就隻能單槍匹馬闖過這關了。
電影的剪輯和後期制作仍然稀爛,但想到影片要播放完拍攝才開始,穆夏和沈麒生就覺得勉強還能忍受,畢竟能多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能長一點是一點。
影片從梁程懸在房梁上的屍體開始,電閃雷鳴之中,懸在半空的影子一次又一次劃過櫥窗的玻璃,鏡頭緩緩擡升,最後定格在吐着舌頭,雙眼圓睜的一張蒼白臉上。穆夏吓得往後仰了仰。
這張猙獰的臉占據着大屏幕,直到字幕結束,跳出片名。時間終于來到了沈麒生和姜雲意回到月蝕鎮的那天。
此後的劇情和拍攝時的場景沒什麼區别,到了姜氏夫婦的屍體被發現,穆夏一行趕往河邊的時候,姜雲意嘗試擠進人群,卻突然被人抓住捂住口鼻,昏迷之後被綁住手腳扔上了一輛汽車。車子飛快朝着鎮子外亂葬崗的方向去。
穆夏和沈麒生幾人鑽進山洞查探時,鏡頭一轉,姜雲意正在幽暗的坑動裡,用兩把小刀結束了兩個“人”的性命,像一場母獅的狩獵。鮮紅的血從她臉頰滑落,她扭頭趴在地上嘔吐,但不過片刻就擦幹淨臉和嘴,爬起來,嘗試着帶其他被關押的女人逃了出去。
穆夏沉默地看完這一幕,隻覺那天自己安慰姜雲意的話太過蒼白無力。這個場景也許會成為她永久的噩夢,可是,在以後的拍攝中,她很有可能還會一遍又一遍做着同樣的事,包括他們。
“真是諷刺,在這裡,我們拍戲的時候總是試圖說服自己,我們的身份,發生的事,都是真的,捅别人一劍,看着血包被刺破,對方倒在地上,憋住呼吸不讓胸口起伏的死狀也是真的。可進了源世界裡,我們卻要不斷提醒自己,那些都是假的。”
“雲意會沒事的,”沈麒生想把進度條往前拉一段,沒能成功,“她在那兩個人進來之前就藏好了刀,這樣一來,即使在打鬥中手裡的刀被奪去,她也能迅速撿起提前藏好的刀來反擊,殺死那兩個人的時候也都是專攻要害。也許很殘忍,但某種程度上說,她是天生的戰士。她會走出這一段陰影,并且堅強地活下去,我們也會。就把拍攝當成一次次試煉好了,為了讓我們能夠走到最後。”
穆夏看見沈麒生堅毅的眼神,不禁點了點頭。
蘇穎風在趙荷家講述過去時,電影放出了相應的鏡頭。是女人們因為反抗而遭受懲罰,或者單純為了吸引眼球而拍攝的香豔畫面。此時看起來,明顯感覺得到電影制作方的惡意,令人作嘔。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一段完全沒有必要的情節,穆夏他們終于離開趙荷家了。影片并沒有結束。蘇穎風接手了穆家的産業,拿到了一份和穆同笙有勾結的人的名單,帶着趙荷離開了月蝕鎮。不久之後,另一個人被懸挂在了房梁之上。片尾字幕此時才緩緩浮出。
穆夏調整好了心情,打開評分,一時愣住了。
4分!電影竟然有4分!沈麒生從此突破了分不過三的魔咒了!
穆夏興奮地點着那個分數,沈麒生險些拿不住手機,隻能把他的爪子抓住,說:“你先冷靜冷靜,剛剛不是還是喪氣?看看評論再說,順便找找有用的東西,一會兒可能就得開始拍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