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擺宴,也就是一張圓桌,菜色倒是豐富,隻不過穆夏覺得那些菜看起來比劇組的道具還難吃。而且源世界的東西,他們也不敢随意入口。
對于趙丞章的不請自來,穆同笙沒有多說什麼,反而對着他一笑,嘴裡說着“歡迎歡迎”。趙丞章就笑得比較勉強了,白着一張臉推脫了靠着穆同笙的上座,遠遠地坐到一邊去了。
一桌子山珍海味,卻不見半點熱氣。穆同笙咕噜咕噜灌下去一大碗冷肉湯,毫不在意吃相,撕了半隻烤乳豬送進嘴裡。咕叽咕叽,充滿油脂的肉在他牙齒間被碾磨擠壓出聲響,焦黃的油在他下巴亂淌,他毫無察覺,吃完那半隻乳豬後,接過仆人遞來的布巾随意擦了擦手,打了個飽嗝,惬意地往後一躺,笑道:“怎麼不吃?你們在外面忙了一天,早就餓了吧。”
姜雲意幾次強忍住了惡心,努力維持着禮貌的微笑,盡量端莊地坐着:“我們在外面吃過了,不怎麼餓,辜負了伯父的盛情。”
穆同笙轉過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她,連眼神都泛着油光似的:“幾年不見,雲意長成大姑娘了,出落得這麼标緻。”
姜雲意都懶得搭理他,沈麒生皺起了眉頭,正要說些什麼,穆夏搶過了話頭:“今天跑了一天,大家都累了,不如早點休息。明天一早,趙局長和麒生還得查案子呢。”
沈麒生隻得把準備好嗆穆同笙的那幾句話吞回肚子裡,率先站起來道:“那我們就先回房了。”
趙丞章在桌子底下扯了扯穆夏的袖子,穆夏會意,又道:“天這麼晚了,趙局長不如就在這裡湊合一晚,正好明天和麒生一起出門。”
“不巧,”穆同笙用手指剔着牙,“府上沒有空房了。”
“無妨無妨,”趙丞章早就打算好了,“我和小沈擠一晚上就行。”
“那就這麼辦,委屈趙局長了。”穆夏适時利用好自己少爺的身份,招呼着任煥,“管家,我們一起送他們回房間休息。爹,你也早點休息。”
一幫人不等穆同笙多說一個字就風風火火出了門,走到遠處的廊下,确認四周沒人,才敢開口說話。
“雲意,你晚上把槍放枕頭底下,别睡得太沉。”穆夏的房間離前院不遠,現在沈麒生和趙丞章也至少有個伴,唯獨姜雲意一個人住一處,讓人放心不下。
“我知道,”姜雲意按照沈麒生說的練了一遍開槍的方法,“有什麼事我就大喊或者開槍。你們都能聽見聲兒。”
沈麒生也道:“這都一整天了,也該到休息時間了,咱們明天見。”
衆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拍了一整天,應該很快就能回到酒店。剩下的拍攝時間不會太長,隻要警醒點就沒事。
沈麒生和趙丞章先往東邊去,穆夏和任煥一起送姜雲意去小院。到的時候,院子裡已經開了燈。但如此富裕的穆宅卻在這點上摳搜得很,房間裡一盞小燈,隻照亮一小塊地方。仆人們齊刷刷站在門口,等着姜雲意進去。
穆夏手心裡都冒了汗,總感覺像是在送姜雲意入虎口。他看了眼任煥,對方倒是很冷靜。
大約也是注意到門口這異常的氣氛,任煥揮了揮手:“該幹嘛幹嘛去,杵在門口幹什麼?”管家的氣勢十足。
仆人們帶着不甘的神情四散開去,等姜雲意進了門,穆夏替她把所有窗戶都關好,低聲囑咐:“晚上闩好門,怕黑的話燈開着也沒事,我們就先走了。天亮了我就過來。”
“好,”姜雲意緊張地深吸一口氣,“明天見。”
聽見門闩落下的聲音後,穆夏才和任煥離開。兩人走在昏黑的石砌廊道裡,淡淡的月光在他們身後投下扭曲的影子。走下三級台階時,咔哒一聲輕響,有什麼東西掉進了旁邊的草叢裡,穆夏恍若未聞,任煥往地上瞥了一眼,就跟着他穿過小院空地,到了住處。
穆夏的房間和别處大不一樣,裡面幾乎全是西式的裝潢,燈光都比别處亮些,牆壁桌上都有他穿着西裝的單人照片。床頭櫃上有個西洋鐘的擺件,正搖晃着指針。
“我住旁邊小院,少爺,有事就叫我。”任煥站在門口,見穆夏點了頭,便轉身走了。
看來今天一整天,任煥把穆宅的情況摸得差不多了,知道他住哪兒。大佬不愧是大佬,能獨自平安地在穆宅呆一整天,穆夏暗自感慨了一句。就是沒想到他的住處這麼富麗堂皇,委屈沈麒生和趙丞章擠在一個小破屋子裡,還有姜雲意,早知道讓她住這裡。
房門用的也是西式門鎖,穆夏把門窗都鎖好了,給槍裡裝滿子彈,放在枕頭下趁手的地方,鞋都沒脫,和衣半躺在床上。他不打算關燈,準備就這麼睜着眼睛等,看過多久才會天亮。實在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就當穆大少爺心事重重睡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