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話地緩緩把手遞過去,盡管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還是控制不住身體本能,手止不住的發抖。
動作不大,卻沒逃過崔景和的眼睛。
他看出來了顧遲曜的害怕,給他套活扣的動作一頓,心軟轉瞬即逝。
下一刻,崔景和手中一緊,幹脆利落地斬斷了他的自由。
“顧少上趕着自讨苦吃,我也不好拒絕。”
鐵鎖鈎懸挂的高度十分巧妙,剛好是顧遲曜站直了,胳膊伸長夠到的最大距離。
蹲不下去,隻能站着。
而且因為他右手腕關節剛被拉傷,上午又做了俯卧撐,所以現在連稍微松懈都不敢,隻能盡量把手臂舉高減少腕關節的負擔。
崔景和知道他疼,可微不足道的心軟很快湮滅在滿腔怒火中化為灰燼。
他實在搞不懂顧遲曜這個人,明明他早在一開始就給了他遠走高飛、置身事外的選擇,可他就好像聽不懂一樣,一遍一遍自投羅網。
飛蛾撲火,愚蠢至極。
房間裡很靜,就在崔景和以為不會再聽到什麼而要離開時,顧遲曜叫住了他。
他像是累極,話裡帶着濃郁的疲倦,露出微不可察的懇求。
他說:“能别關門嗎?”
崔景和回過頭去看他,顧遲曜對上他視線的瞬間就又把頭垂了下去。
“算了,你開心就好。”
悶聲悶氣,崔景和默不作聲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松開門把手,滿足了他的要求。
門開又合。
這裡的房子隔音普遍欠佳,夏季蟬鳴和野貓搭夥奏起交響樂,絲毫不顧旁人死活,此起彼伏,聲聲高亢。
顧遲曜前一晚就沒睡好,現在困意上頭,自動隔絕蟬貓組合。
然而還沒等他看清周公的臉,身體剛松懈一點,手腕立刻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
顧遲曜登時渾身一凜,暫且先将與周公的約會擱置。
他就這樣半夢半醒熬過一宿,窗外天蒙蒙亮,門口傳來開鎖聲。
崔景和提着早點在桌子上放好,幾步跨過來在顧遲曜跟前不足半米處站定。
“站直。”
顧遲曜眨了眨眼,想強打起精神挺直腰背,可惜身體鐵了心不想讓主人如願,怎麼站都搖搖欲墜。
“别動。”崔景和細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去解開繩索。
被生生吊了一夜,猝不及防失去外部支撐,顧遲曜立刻雙腿一酸,兩條胳膊沒精打采地耷拉下來,恨不得整個人都縮進崔景和懷裡,骨軟如棉。
“抱歉……”他聲音嘶啞,努力撐起身體,“你去醫院了?”
“嗯。”崔景和也不動作,就這麼看着他想站好卻完全使不上力的模樣,然後低頭在他側頸咬上一口,含糊不清地低笑,“大早上就來投懷送抱?”
這一口來的突然,顧遲曜渾身打了個激靈,卻沒什麼力氣躲開。聞言也不反駁,緩了好久才恢複過來,往後退開兩步。
“我先回學校了。”
崔景和沒攔着他。
身後傳出房門開合聲響,崔景和随便對付完早餐,動身前往餘笙。
昨天落了班今天得補上。
依舊在負一層,輝子守着大門百無聊賴,看見他下來随手彈了彈煙灰:“還以為你這大佛不來了。”
崔景和從善如流地一笑:“突發情況,勞駕輝哥開個門。”
“去吧。”
輝子皺着眉找出來鑰匙,門打開前突然神秘兮兮捂着嘴巴湊到崔景和耳邊:
“今天裡面來了個新客人,我看那架勢不像啥省油的燈,你昨兒爽約老闆可是心裡頭憋着火呢,要是看勢頭不對千萬别硬剛。”
不說别人,光陳敬一個燈就不是什麼省油的。崔景和還沒傻到給這種人賣命的份上,也沒傻到别人給坑就往裡面跳。
他拍了下輝子肩膀,語氣真摯:“能給陳老闆排憂解難是我的福氣。”
輝子小幅度地看了他眼。
崔景和彎眉笑了笑,往輝子口袋塞了個紅包軟皮煙:“你忙。”
“你小子......”輝子看清後一樂,“不錯,很上道。”
說着就要伸起煤球色的爪子拍上崔景和後背,被對方巧妙一躲。
“先走了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