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趙思衡雖然很生氣林初秋有事瞞着他，但也做不到不去管他，于是乎林初秋前腳剛出來，他後腳就追着問東問西。

“是不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沒有啊。”林初秋笑嘻嘻地摟着趙思衡的肩膀說：“醫生說這再正常不過了，兩個人格之間互通記憶是很常見的事。”

“真的？”趙思衡狐疑：“你沒有騙我？”

“真的。”林初秋在趙思衡臉上啵唧一大口，“又不是什麼絕症，我騙你幹什麼？”

這倒也是，但是既然不是什麼絕症，為什麼不讓趙思衡聽病情呢？

趙思衡沒有被林初秋的美色所誤導，依舊保持着該有的理智，“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在裡面？”

呦呵，現在在趙思衡面前是越來越難蒙混過關了，不過林初秋早就想好了說辭，“還能為什麼，當然不想讓你看到我脆弱的一面，醫生在問診的時候會問一些很細小的事，包括很久遠的事。”

很久遠，但又能讓林初秋覺得是脆弱的事，除了他媽還能是什麼？

林初秋嘴上不說，但心裡其實是很在意，很難過的。

想到這裡，趙思衡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更生氣了，“呵！林初秋，我是你男朋友，我的肩膀，我的懷抱随時為你敞開，你難過或是不高興的時候就可以來尋求安慰啊！你甯願一個人憋在心裡都不願意找我訴苦，是不是沒有把我當做男朋友來看？”

不說還好，說了林初秋心裡就覺得酸溜溜的。

酸溜溜不是因為趙思衡的話語讓他感動，而是他媽的所作所為讓他心酸，副人格清楚地感受到了主人格的悲傷，感受到了被親媽抛棄的無助感，以及深深的絕望。

因為主人格和副人格不僅通記憶，還通悲喜。

林初秋停下腳步，一把摟住了趙思衡，“衡衡，讓我抱一會兒。”

趙思衡愣了一秒就把林初秋摟緊，輕輕撫摸着他的背說：“秋秋，不怕，你還有我。”

林初秋的頭埋在趙思衡的肩窩裡，輕輕發出一聲嗯。

這兩人之間難得有這種溫情的時刻，趙思衡也難得說一些好話，“秋秋，以後難過就跟我說，我雖然不能代替那個女人給你母愛，但是我會把我所有的愛都給你。”

趙思衡說着松開林初秋，捧着他的臉，紅着臉有些别扭地說：“林初秋，我愛你。”

林初秋沒想到趙思衡會放大招，一時竟有些招架不住，直愣愣地看着人不說話。

趙思衡好不容易說一句掏心窩的話，林初秋竟然不回應！

他氣得放開人，吼道：“林初秋，你什麼表情？”

我什麼表情？

我沒有表情！

如果非要說，那就是懵逼的表情。

趙思衡搞什麼溫情時刻啊，害林初秋紅了眼眶！

剛才還氣急敗壞地質問人的趙思衡突然就鬧不起來了。

林初秋竟然感動的哭了？

不就一句我愛你，犯得着哭麼？

趙思衡這麼想着，心裡卻樂開了花，“林初秋，這有什麼好感動的？隻要你不跟我分手，我會愛你一輩子。”

一輩子麼？

好令人心動的提議。

隻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有有一輩子。

其實剛才林初秋騙了趙思衡，實際情況遠比他說的這麼複雜。

林初秋之所以不說實話，是因為不想讓趙思衡傷心，因為他真的有可能消失。

“這個問題我不能立刻回答你。”黃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需要更多的信息來做出判斷。”

于是林初秋把黃醫生需要的信息都一一提供了。

“這種情況很複雜。”黃醫生說：“我不能給出絕對的答案，隻能給出會出現的可能。”

林初秋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地問：“黃醫生，我隻想知道，我到底會不會消失？”

“不好說。”

雖然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林初秋的心還是沉入了谷底。

他和衡衡，果然還是會分開。

“你也别灰心，你也不一定就會消失。”黃醫生說：“根據你目前的情況來看，有以下幾種可能，一是主人格完全占據身體，讓你從世上消失，二是你占據身體，主人格永遠消失，你成為這具身體的主人格，成為這具身體的唯一的主人，三是你和主人格和諧共存，誰也不消失，就這麼來回切換。”

聽到這裡，林初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結果又聽黃醫生說：“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

“為什麼？”

“因為你們之間已經發生了記憶互通以及情感互通的事，這就意味着不能再割裂地把你們當做兩個獨立的人格來看，你們來回切換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林初秋的聲音都在顫抖，“這麼說，我們當中必須要有一個人消失？”

“不一定，還有一種可能，兩個人格融合，成為一個全新的人。”

“融合？”這一波的沖擊對林初秋來說非常大，他瞪大了眼睛，“我和他會變成一個人？”

“你們本來就是一個人。”黃醫生說：“你們都是林初秋。”

是啊，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這一點副人格不是一直都知道麼？

但是他想的一個人是指，他們都是林初秋這具身體的主人，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在靈魂上是一個人。

林初秋還是不能理解，“黃醫生，那融合出來的人倒是誰？是我，還是他，還是另外一個人？”

“是你，也是他。”黃醫生說:“你們本質就是一個人，隻不過是一個人的兩面，融合隻不過是把同一個人的兩面同時表現出來而已。”

黃醫生頓了頓說：“或者說，是把隐藏的一面表現出來。”

隐藏的一面？

林初秋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就是那個隐藏的另一面？”

“有可能。”黃醫生說：“你和他性格反差大，你可能是他藏在最心底的一面。”

是麼？

這麼想想，好像是哦。

那可愛的日記本，以及日記本裡一些言辭，還有主人格私下悄悄躲着看片，還有那一手好飛機，哪一樣跟衆人認識到的林初秋一樣呢？

“所以說，我是為了表現他内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才出現的？”

“不好說，也有可能是逃避某些東西。”

逃避某些東西？

林初秋需要逃避什麼？

他的家庭？他的媽媽？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副人格早該産生了，不應該現在才出現。

林初秋腦子亂亂的，“黃醫生，我出現的時機就一定是他想逃避某些問題的時機麼？”

“不一定。”

“不一定？”林初秋說：“也就是說我出現的時間是随機的？”

黃醫生點頭，“是。”

這麼一想，林初秋和趙思衡還真是有緣啊，副人格第一次出現是在紅毯上，上來就認錯人把人親了一通，如果沒有認錯人，那就不會有後續的事。

重點的重點還是得在紅毯上，得是兩人抱在一起摔下去，如果不是這種會讓人誤會的場合，副人格怎麼會認錯人？

緣分啊，緣分。

隻是這緣分到底能維持多久呢？

林初秋問：“黃醫生，消失一個人格和兩人人格融合，哪一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好說，個人差異性，不到最後不知道結果。”黃醫生頓了頓說：“不過，如果就人格消失來說，主人格獲得主導權的幾率更大。”

林初秋幾乎是脫口而出，“為什麼？”

林初秋說完就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人家是主人格，先有他再有我，我就是人家衍生出來的東西，為什麼不能是他主導的幾率大？

林初秋在心裡冷嘲自己一聲，原來真的到要消失的時候，才知道是這麼痛。

之前雖然說着自己消失了，主人格會陪着趙思衡，但其實自己心裡清楚，或者說是某種預感，自己還不會消失，而到了真有可能要消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有多舍不得趙思衡。

如果主人格消失，那他就可以一直陪着趙思衡。

可是，人家才是主人，自己鸠占鵲巢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