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下旬，維爾利特這日起了個大早，在朦胧的薄霧中前往村口。

今天是他出發前往王都德尼亞的日子，魔武學院的入學考核時間在1月中旬，考核結束休息幾天到開學日。他現在要先去典贊城坐國家商隊的馬車前往王都。

隻要10銀币就能從邊境抵達位于國家中央的王都，路上的吃住都由商隊負責。同時國家商隊走的都是大路，又有騎士和雇傭來的冒險隊保證路上的安全，是長途旅行最好的選擇。

唯一的缺點是這個商隊會在中途的兩個城市稍作停留，按他們的預計，抵達王都的時候正好是考核的前三天。

維爾利特沒有選擇，因為更快速的魔獸車不僅價格高，還是走的小路，雖然也會雇傭冒險隊，但路上注定不會太平靜。

第一次出遠門，還是安全最重要。

村口處已經有幾道人影在等待，見維爾利特走到可視的距離後一道年輕的男性聲音響起。

“維爾利特，這邊。”

是格蘭。

“來了。”

維爾利特快走幾步靠近那幾人，将肩上背着的一大包行李交給朝他伸出手的格蘭，讓他把行李放置在鈍獸車上。

拉車的鈍獸長得很像牛，性格也相似，常作為農家拉貨的牲畜出現在村鎮中。村長家的這頭鈍獸是典贊城借給卡諾村的，如果将來卡諾村換給伊賽城管理，鈍獸也會被收回，由伊賽城重新派發。

村長看着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去了王都要好好學習，你自己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要多注意身體。我聽說那學院是管吃住的，别挑食努力長個。”

說完他下意識又想摸摸維爾利特的頭，但突然想起他常常别扭地回應“總摸頭會長不高。”，又收回了伸出的手。

維爾利特本來都準備好承受他的摸頭了，見他收回手隻笑着點頭應下村長的關懷。

“好，等我放假回來，您一定會看到長高的我。”

“也别總往回跑，好好讀書，省下的錢多買點學習用品。我聽說在王都生活要花不少錢，哎……”

說到錢的事，村長又為維爾利特至今下落不明的父母歎息，要是這孩子的父母沒失蹤，怎麼會連學費都要他自己打獵攢呢。

“好，老師說學院裡有為學生提供的打工崗位，我會努力争取的。您也知道我不是亂花錢的人，請放心吧。”

“嗯，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因為維爾利特過去靠譜的形象，村長很快就放過了這個話題，他轉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老蘭斯，問道：“蘭斯先生，您不說點什麼？”

維爾利特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師，這位領他進入魔法世界的老人，很少像今天這般沉默。

老蘭斯钴藍色的雙眸如深海一般平靜，直到其他人都以為他什麼也不會說的時候，他開口了。

“本來我至少該送你到學院。”

如果是正常的家庭，父母不管多遠都會想送孩子遠行。

老蘭斯還記得自己去參加學院考試時，即使是關系已經很僵硬的父母，也會在那一天穿上新衣帶着自己邁入學院，甚至推掉一整天的應酬等待他從學院出來告訴他們考核情況。

維爾利特沒有父母在身邊，作為一起生活了近兩年的老師，他是想代行其責的。即使不接過他父母的任務，作為老師，他也該給學生更好的教育資源。

但是不行，别說為學生的前途鋪路、做他的後盾了。隻要老蘭斯踏入任何城市，都會立即被護城的魔法陣發現，緊接着就會有士兵來遣送他回卡諾村。

他不想因為自己身上的罪名，影響到維爾利特的前途。因此他告誡維爾利特，在外不能提及他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話，他永遠隻能是個“路過卡諾村時發現有天賦的孩子便教了一陣的魔法使”。

維爾利特明白他的意思，他上前展臂抱住老蘭斯。老人苦笑了一下，也伸出手回抱住他。令人難過的沉默在兩人身邊蔓延開來。

在村長想要安慰他們的時候，維爾利特突然大聲說道：“我會讓您堂堂正正地回到王都！我發誓！”

這一聲非常響亮，響到在場的人都怔愣住，一時沒人發出半點聲音。

直到路邊大樹的枝條被積雪壓彎到了極限，大片積雪滑落下來的聲響喚回了老蘭斯頓住的思緒。

“……知道了，耳朵都要聾了。”老蘭斯笑了一聲，沒有再在這種時候教育孩子，隻是突然比他的聲音更響亮地回答道：“記住了，你要是在外面闖了禍，千萬别報出我的名字！”

“噗嗤，知道了！”維爾利特被這熟悉的金句逗笑，在前世，這是意味着師傅不願意學生在外給自己惹麻煩。

而在此時此刻，老蘭斯的心情則是擔憂，維爾利特要是闖禍後報出他的名字，不會像其他老師的名字一樣緩和事态，隻會讓事情更糟糕。

村長看他們兩之間的氣氛松快了些，不由地也笑起來，“快上車吧，再晚就趕不上商隊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