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室出去，拐進車流中，安靜地停車等路邊的紅綠燈，手肘隻是簡單地靠着窗戶，露出一截手腕，就看得葉燃口幹舌燥，連忙擰開瓶子喝了一大口水。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我睡一覺就好了。”

陸衍看了他一眼，看他喝了水舍不得咽下去，腮幫子咕咕的，小腦袋瓜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睜着黑眼圈明顯的眼睛，像個河豚一樣偷瞄他。

他收回視線，“你回去睡完，我就不是送你去醫院這麼簡單，得送你去火葬場了。”

葉燃是真燒糊塗了，過了一個紅綠燈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跟自己開玩笑，眼睛微微睜大，亮亮地看着他。

手腕轉動方向盤，沒多久就拐進一所就近的醫院，帶着他上二樓挂号、會診。

醫院的涼氣撲面而來，葉燃安靜得跟小雞一樣，跟在他屁股後頭，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生怕走丢。

陸衍回頭，“沒來過醫院嗎？”

他本意是調侃，誰知道葉燃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那你生病了怎麼辦？”

“生病了，生病了睡一覺就好了。”

陸衍想到小時候自己生病，家裡沒有大人，也是發燒了都不知道，隻知道想睡覺，晚上睡醒渾身濕透送到醫院差點人都沒了。

他忽然擡手覆上葉燃額頭，燙得都可以煎雞蛋，他還在直愣愣盯着自己，微微起霧的眼睛一看就是燒得都糊塗了。

“糊塗蛋。”

陸衍收回手，輕罵了一句。

葉燃的心裡像是被什麼給撓了，酥麻酸癢，他覺得筒子哥說得不對，陸衍罵人的時候一點都不兇，還很溫柔。

來到二樓護士給量了體溫，39.5度，當場就給上了吊水，安排住院。

陸衍拿藥繳費，上來看到護士填寫的單子，氣得想笑，“我再晚來一步，你現在已經是煮熟的蝦子。”

葉燃睜着眼睛，“怎麼可能。”

“39.5度，還在太陽底下暴曬一個多小時，你以為你的命有多硬？你在樓下等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懷疑過那個地方根本就打不到車嗎？”

那時候的葉燃都燒糊塗了，就想快點回去睡一覺，他擡頭剛想辯解，就看到陸衍也在看向他，神色斂着認真，“而且帶病試訓，你是生怕通過了嗎？”

葉燃的臉“噌”一下就紅了，手裡的輸液管被他擰成了麻花，陸衍拽了拽，他才松手。

“我有認真準備這次試訓。”

“生病也有原因！”

他生怕陸衍不信，撐起身子，睜大眼睛看着他，“我是真的很想進XG，很想跟你同一個隊！”

他身上的少年意氣根本就藏不住，這讓陸衍想到三年前的他，心緒難免被沖擊了一下，他沉默半晌，忽然問他：“你進XG是想跟我一個隊，還是想再拿一次冠軍？”

葉燃愣了一下，不知道兩者有什麼區别。

陸衍的聲音忽然沉下：“進隊後你不光要對自己負責，還要對整個戰隊負責，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氣氛變得嚴肅起來，面前的人目光也不再柔和，這種變化讓他産生了強烈不安。

忽然一陣鈴聲響起，打破了氣氛。

陸衍示意他不要亂動，起身到走廊的另一頭去接電話，“是，他發燒了，我現在在醫院陪他打吊針。好，你現在就安排個人過來替我。對了，這次的試訓結果可能并不精準，下場試訓安排在三天後吧。嗯，嗯，我知道，這些你來安排就行了。”

過了一會兒，陳益忽然道：“不管他做了什麼，你都别罵他，這孩子不容易，父母在他很早的時候就出車禍死了，沒人教養的孩子光是長大就已經很費勁了。”

陸衍捏着電話，過了很久才“嗯”了一聲。

他挂斷後，伫立在窗前。

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裡一眼過去能看到醫院樓下舒适安靜的環境，空氣比外面清新了不知道多少，他從回國後一直過得很緊繃，托葉燃的福，難得有這樣放松的時刻。

短暫放空後，他回頭看向葉燃。

醫院沒有多餘的床位，葉燃隻能坐在走廊打吊瓶，旁邊的小朋友一屁股坐在他的輸液管上，他還在那看着對方，拽着線糾結要不要讓他起來。

“葉燃。”

“嗯？”

“他壓你輸液管了，讓他起來。”

葉燃這才把小孩拎起來，“找你媽去。”

小孩皮得都要登天了，朝他露出一個鬼臉，嘻嘻哈哈跑開，一看就是被寵出來的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