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隻能回答“愛”與“不愛”這兩種回答,那肯定是愛的,明珑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當然是愛的,可……
許是察覺到明珑心中的困惑又或是明珑的沉默讓他感到難受,李堯光追問道:“師妹如若對我不愛,又為何要來李家;可你若愛我,又為何如此待我,我明明這麼痛苦了,你還是對我避之不見,祝澤一有消息,你便如此急切。你心裡到底是怎麼看待我的?你對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出自同情的施舍嗎?你……愛我嗎?”
從未想過如此直白的話會出自師兄口中。
說實話,明珑在此刻,明顯察覺到自己内心的動搖,可緊随而至的還有迷茫。
自己到底是想要一個怎樣的結局,原書的結局在這個世界早已不能被看作為結局了。從意識到這點開始,她就知道,結局得讓自己來創造,她将自己全部的身心投身進這世界的洪流,不管是要逆大局還是篡改天意。
可到底自己是需要一個怎樣的結局來平複自己這心中多年的壓抑和憤怒?
自己所預想的那個結局,又有幾人會滿意,幾人會恨的咬牙切齒,然後奮起颠覆,就如此時的自己一樣?
可師兄,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條路啊。
明珑道:“師兄,你不該還在這世間蹉跎的,徒生此多煩惱。”
李堯光不解,“什麼意思……你把這些稱作煩惱?”
明珑道:“師兄你仙資不凡,早該飛升的。隻是人族動蕩,害你多耽誤了如此多時間。師兄就該仙途坦蕩一路飛升攀至神位。就不要摻合進這底層人間的這些渾濁之事了。那才是你本該有的樣子。”
“呵,好一句仙途坦蕩,好一個人間濁事。師妹好口才,這樣簡簡單單一句就将你我分隔至這樣遠,就将你我之間的所有發生的事歸咎為污濁之事了嗎?”李堯光呼吸都輕了很多,喉間的凸起滑動好幾番才繼續問道:“說的好聽,說我仙途坦蕩不該留在人間,可說白了,你就是要我離開,你要去找祝澤師弟了,你要把他留在身邊,然後你要我離開你們,成全你們……對嗎?”
“我本該有的樣子是什麼樣子?我從小以為我本該和你成為一對人人為之仰望羨慕的眷侶;小時我們隔河對視,然後你被我帶回山海宗,我以為這是上天的安排,我以為,這一切你也是如此看待的。可如今,師妹你給我硬生生推到了另一條路上……你現在告訴我,我本該就那般清冷孤寂一生是嗎?”
“師兄,你當知道的,我不是這樣的意思。”
不知道該如何向他去說出原書他們各自的結局。李堯光在人族落敗之後,突然飛升。而祝澤……在多人看到他獨自出沒在魔族領地之後,死于一處淺灘。
她必須要去救。
而師兄……飛升離開這裡,能不看到那些自己即将可能要做出的那一些事情,能脫離這苦世,在明珑看來,便是最好的結局。
李堯光驟然将明珑拉的更近,幾乎是身貼着身,似乎這樣他才有了安定感,“那師妹是何意思呢?你對我所有的感情自始自終從來與給予他人的沒有不一樣,不是嗎?師妹,你對我從來沒有愛……對嗎?”
兩人明明如此近,但在李堯光将這點破之後,連明珑也覺得,兩人似乎遠了……
愛一個人到底應該如何,原來自己對師兄的感情不能算作是愛嗎?明珑原以為這就是了。為對方籌謀,為對方鋪路,以為這便是了。可明明眼前的師兄表情是痛苦着的。
但自己能做到的好像也隻有這些了。
他又為什麼痛苦呢?因為他的師妹,一個明明不懂得愛的人,卻先懂了的利用他的愛将他重新拉回這裡,重新給他希望,口口聲聲說着為他好,然後轉身離開。
自己好像又做錯了……
明珑發自内心地想要後退一步,想去哪裡冷靜冷靜。
可這一動作在被李堯光察覺的那刹那,被術法禁锢在一處的手光芒更甚,而他另一手拔出了劍。
道:“師妹,當真的是冷情。”他眼尾紅了,比那眼眶中蒙了塵的紅眸還要紅,他笑着,可表情與笑卻不沾邊,赤華劍拖在他身後,散發着決絕的光。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李堯光的話中不再含有情緒,他冷漠道:“祝澤師弟之事,我已禀告宗門派人前去尋找。而師妹便随我回宗閉關吧……墜魔之事必然是中間産生了什麼誤會,我會替師妹向全天下人族解釋清楚。”
說着他凝眉默念法訣,兩人所處的地方,頓時一道空間陣法生出。
李堯光這是強行要将她帶回山海宗。
腳下的陣法在逐漸成型,而将兩人手禁锢在一處的術法也在被明珑慢慢消解。
明珑向後退出一步,踏出空間陣法。
這一動作當然也被李堯光所發覺,握着赤華劍的手猶豫了一瞬,最終這劍終于架在明珑的肩上:“師妹你可以帶我一起去,也可以回山海宗與鶴仙和師姐一起說出你的計劃,但你獨獨不能就這樣走。”
手間的束縛感越來越淡,李堯光的聲音也随之提高,言語間的恨意也愈來愈濃,他緊緊扣住明珑的手,“明珑!不要讓我恨你!”
禁锢術法完全消散的那一刻,風中參雜着明珑漸散的氣息。
“師兄,保重。”
強風繞過他,從身邊掠過,耳邊傳來明珑的輕語。
李堯光知道,他留不住這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