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這一閃而過的防備被四爺精準捕捉到了,四爺剛剛消下去的火氣一瞬間就湧了上來。
宋氏什麼意思?防備爺?爺怎麼說也算是宋氏的枕邊人,她都知道投靠福晉了,這會子不讨好爺,竟然還敢用這種眼神看爺?爺在她心裡就這麼可怕?她到底将爺當成什麼了?
四爺在心中忿忿不平地想着,臉上的神色也不好看起來。
于是,火氣上來的四爺說話了,打算訓斥兩句宋時繁小懲大誡一下:“宋氏,爺問你,你可知錯?”
可宋時繁不是四爺肚子裡的蛔蟲,不知道四爺的想法。
聽見四爺開口質問,宋時繁的心中還湧現出果然如此的感覺。
宋時繁覺得自己想得沒錯,四爺真是來拿自己出氣的,虧她前段時間還覺得這人明事理,以為他對大格格寵愛便跟那些把女人當物件的古人不一樣,是啊,她怎麼又忘了,這裡可是清朝。
想到這裡,宋時繁一聲辯解也無,直直便跪了下去,膝蓋落地的瞬間,宋時繁還想道,瞧,連她自己都跪順腿了。
四爺看着宋時繁冷冰冰跪在地上默然無聲的樣子,心像被什麼人狠狠揪了一把,說不出什麼滋味。
四爺明明不是真得想懲戒宋時繁,但如今她這一跪倒叫四爺不好下台了。
但長久以來皇子的身份讓四爺也拉不下臉,于是四爺不再看宋時繁,繼續沉着臉道:“爺不過多來看大格格幾次,倒慣的你不知天高地厚,竟在爺的後院張狂起來了。”
宋時繁被這話刺的隻想笑,張狂?自從來了這裡以後她恨不得原地長個烏龜殼縮進去,但短短三個月,總有各種事情找到她頭上,她也想安安靜靜縮在這個院子裡把大格格養大就好,可福晉不放過她,四爺偏又要來招惹她,現在倒成她張狂了。
可此時宋時繁什麼都不想替自己解釋了,隻将頭深深埋了下去。
四爺見宋時繁這副倔強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還從來沒有哪個女子敢這樣忤逆他,于是四爺繼續道:“爺瞧着你就是心大了,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身份的玩意!”
這話說得極重,宋時繁猛地擡頭看向四爺,天知道她一覺睡醒到了這裡的時候心裡有多少恐懼不能對人言,她難不成是自甘堕落自薦枕席成了四爺的小妾?
原先見四爺看重女兒,還教她習字的時候她還以為這位未來皇帝是有些不一樣的,最起碼對女人有尊重,是她錯得離譜,這樣封建的環境下,他們這些天潢貴胄向來視人命如草芥,哪裡又會懂得這些?她不應該如此天真。
想到這裡,宋時繁不由悲從中來,一雙眼睛裡已經浸滿了淚水,“是奴才不知天高地厚,是奴才忘記自己的身份,旁人都是福晉主子,奴才不過是個見不得人的妾,說穿了就是個奴才秧子罷了,奴才原是不配的。”
說罷,豆大的淚水順着宋時繁的臉頰一顆一顆落在了地面上,也砸到了四爺的心裡。
雖然宋時繁什麼也沒說,但四爺突然意識到,前幾日他們二人之間的和諧仿若就是空中樓閣,竟然在頃刻間就消散如煙了。
想到這裡四爺的心裡好像空了一塊,仿佛抓不住眼前的宋時繁了,但四爺還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隻一味覺得焦急。
四爺看着眼前淚水漣漣的宋時繁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恰好此時大格格哭了起來,四爺陰沉着臉開口就訓斥奶娘:“一群廢物,連個孩子都看不好!”
聲音太大好像吓到了大格格,因為大格格哭得更狠了。
宋時繁聽着大格格撕心裂肺的哭聲,心下一痛,更覺得眼前的四爺就是個不分青紅皂白,連無辜稚子都會遷怒的暴躁狂。
于是宋時繁開口道:“四爺有氣還請對着奴才撒,不要遷怒大格格,就算奴才求您了。”
宋時繁的這句話幾乎不含什麼情緒在裡頭,但四爺聽着無端端就覺得刺耳。
終于,四爺被這話刺的有些慌不擇言了:“既如此,你便去廊下跪着反省己過!”
說到這裡,四爺停頓了一下,到底還是沒忍住又補了一句:“若是知錯了,便自行起來。”
說罷不肯再看宋時繁,拂袖而去。
方才宋時繁和四爺吵架,白薇在一旁吓壞了,此時四爺走了,白薇忙上前将宋時繁扶了起來,“格格,您這是何苦,奴才瞧四爺原本并沒有...”
此時的宋時繁什麼也不想聽,揮了揮手讓白薇先别說了,白薇見宋時繁心灰意冷的模樣不敢再開口。
跪久了的宋時繁,腿有些發麻,踉跄了一下走到大格格身邊,見大格格已經不哭了,隻小聲抽噎着,宋時繁撫了撫大格格的小臉頰,轉身對着奶娘們說道:“你們照顧好大格格。”
說完也轉身出了西廂,徑自走到廊下,掀起衣裙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