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點兒。”孟女士被她吓了一跳,瞪她一眼,“學學人家小沈老師,說話聲音輕輕的。”
“什麼不上課?為什麼不上課?我跟你說,你不許再搞那些有的沒的啊。”孟女士皺着眉數落完她,又上前攬住沈衍舟的肩膀,親切又熱情地說笑着,帶着他往樓下走,一定要他留下來吃晚飯。
蔣唱晚一個人被遺忘在房間裡,看着他們往外走的背影。
“……”
“不是啊,明天季程生日啊,你知道的。他可是提前一個星期就跟你說了的啊,你怎麼還忘了呢?”
是的,季程不僅對蔣唱晚三令五申,甚至還上門對孟女士強調了好幾次,生怕有外部阻力阻止他們的會面。
蔣唱晚一路跟在他們後面,從三樓走到一樓餐廳,都沒能插入他們兩個的對話。
直到孟女士把沈衍舟安置下來,拉開椅子,确認他坐下之後,才移開視線,皺着眉問她,“你剛剛說什麼?”
吐字快速,神情嚴肅,俨然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蔣唱晚:“……”
“我說,明天季程生日,要出去玩兒,不能上課了。你不會忘了吧?”
“噢噢,對。”孟女士拍了下腦門兒,“想起來了。”
蔣唱晚拉開椅子坐下,對着沈衍舟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看吧!我可沒騙你”,渾身上下都洋溢着不用上課的喜悅,好不得意。
沈衍舟掃了她一眼,頗為無言地移開視線。
蔣唱晚的喜悅和嘚瑟沒能持續太久,因為孟女士接下來就不以為意地下了命令——
“季程生日有什麼好玩兒的?一幫小屁孩兒,你們帶小沈老師一起去呗。”
“……”蔣唱晚唇角笑容僵住,“啊?”
“不是,這不太好吧,媽……”
“有什麼不好的?反正大家都是同齡人,你們這麼幼稚,我還不放心呢,讓小沈老師跟你們一起去,工資我照發。”
沈衍舟原本要拒絕的,他對這些聚會玩樂沒什麼興趣,但聽到最後一句,剛要開口的嘴唇張開兩秒,又在蔣唱晚驚恐又希冀的目光裡,閉上了。
工資照發。
那不就是另一種形式的上班。
挺好的。
于是蔣唱晚眼睜睜看着沈衍舟垂下眼去,不再說話,茫然又疑惑地看着孟女士大手一揮,就這麼敲定了這件事,甚至還下了“小沈老師不去,那你也不許去,就在家裡上課”的最後通牒。
“……”
好,沈衍舟。
算你狠!
-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全是孟女士和沈衍舟在聊天。
一會兒問沈衍舟是怎麼學習的,怎麼成績這麼好,一會兒問他父母是做什麼的,怎麼教育出這麼優秀的孩子,一會兒問他對于未來有什麼計劃和規劃,有沒有什麼非常想做的事情。
蔣唱晚都不知道她媽能有這麼多話,憤憤不平地咬着糖醋排骨,把一盤全都吃完了。
等到兩個人聊得差不多了,回頭一看,盤子已經空了。
一塊也沒留。
孟青:“……”
沈衍舟:“……”
“小豬啊你。”孟女士無語,瞪了她鼓起來的腮幫子一眼,“慢點吃,别噎死了。”
“略。”蔣唱晚吐了吐舌頭。
“那小沈老師,”孟青轉頭換上笑臉,人都往沈衍舟那邊湊了點,雙手并在一起,笑意盈盈地問,“你怎麼看我們家晚晚呢?”
禮貌溫柔,又好奇。
沈衍舟頓了頓,掃了一眼對面啃排骨的人。
蔣唱晚一塊排骨還咬在嘴裡,登時就頓住了,擡起眼,瞪大眼睛,對他做了個警告的眼神,意思是“你想好了再說啊”。
紮着兩個松散的麻花辮,戴着一次性手套,嘴裡還叼着塊排骨,一點兒威脅性也沒有。
紙老虎。
沈衍舟不以為意地移開眼,“我覺得她還挺聰明的,就是不太肯學,如果能把……”
話到這裡,少年的聲音微妙地停頓了一下,再度擡眼看向對面。
少女若無其事,把最後一塊排骨咬掉,骨頭扔進垃圾桶裡,摘下一次性手套,慢悠悠地抽了張紙巾擦嘴。
一點兒看不出剛剛才在桌下踢了他一腳的模樣。
“怎麼了沈老師?”孟青關切地追問。
“……沒事。”沈衍舟将視線移回來,桌下的長腿不動聲色地往回收了收,依舊禮貌得體,“隻要能把她的學習積極性提起來就好了。”
“哎喲,我也是說,那還得多麻煩你了,小沈老師。”孟青點頭應道,然後轉頭就收起笑容,冷臉道,
“沒聽見!蔣唱晚……”
“——啊!”
蔣唱晚倏然驚呼一聲,身體晃了一晃,沒坐穩似的,猛地伸手扶住桌面,神情詫異驚慌,緊緊攥住桌子邊緣來維持平衡。
“又怎麼了你?這麼大個人了,坐個椅子都要摔啊?”孟女士皺眉數落道。
“剛小沈老師說什麼,你聽見沒?讓你多多提高學習積極性!”
蔣唱晚卻沒說話。
她心跳聲砰砰,差點驚出一身冷汗,緩了好幾秒之後,才瞪着對面伸腿勾她椅子的始作俑者,惡狠狠地道:
“聽見了!”
好一個睚眦必報,锱铢必較的人啊。
她提高學習積極性?
她提高整蠱沈衍舟的積極性才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