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要喝湯！”燕芸依舊直搖頭回絕。

于是李侯也不再強求道“不想喝就算，把雞腿吃了”，李侯說罷便夾出雞腿放進女兒碗裡，接着便擡碗喝起湯來，心想：西北苦寒之地哪有這般鮮美的雞湯，還是家裡日子滋潤啊！

隻見李侯細細的品嘗了一口鹹淡，覺得十分滿意，便拿出了平日裡喝酒的姿态大口喝湯，在湯水剛入喉嚨之際，燕芸突然蹦出來一句“爹爹，哥哥昨天在缸裡和井裡撒過尿”，說完帶着孩童般的腼腆，對着父親盈盈直笑。

隻聽燕芸話音剛落，李侯一口湯差點沒嗆出來，一桌子人尚未反應過來，小燕儀見狀慌忙狡辯道“我沒有”，卻被那雙犯錯的小眼睛給出賣了。

此刻李侯那口湯早已入了腸胃，隻能怒視小燕儀一眼，便忙責問燕芸道：“為何不早點說呢？”

燕芸則笑嘻嘻道：“哥哥不讓說，說要打我！”

小燕儀聽罷則繼續神情慌張的狡辯道“我沒有”，卻看不出有被冤枉的神态，隻露出一臉怕被揍的表情擔憂！

父母對孩子自是有了解的，小燕儀向來淘氣，沒少添亂。此番場景，哥哥和妹妹的話熟真熟假已不言而喻，此刻一家子人心情各不一樣。

小燕芸作為唯一知情人基本沒動筷子，隻是在憋着嘴，卻喜眉笑眼；老太太和李夫人既訓斥責備小燕儀，又忍不住想笑，畢竟也喝了湯。

李侯喝了寶貝兒子的尿水，越想越氣，又想起往日種種渾事，便氣不打一處來，勢必要奉行子不教父之過的原則，同時也可以用“是可忍，孰不可忍”來形容李侯此刻的心情。

于是李侯憤然起身，拎着淘氣的兒子出去便是一頓疼愛，隻聽庭院裡傳來一陣陣知錯求饒聲，連最疼愛孫子的奶奶都沒去求情。

不一會兒，李侯教訓完兒子，再将其拎到祠堂罰跪，點了一炷香，讓小燕儀等香燃盡再起來。

等李侯回到飯桌上，視乎也解了氣，便心平氣和的說道：“午後我去清了井水，明天便能生出新水來”。

說完李侯有一臉埋怨的看向小女兒燕芸說道：“還有你也是，這種事情，要麼不說，要麼早點說！”

其實李侯内心計較的是：這事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就要費力清掉井水，不然過不了心理上的坎。

老太太也是百般無奈的自我安慰道：“我聞街市上有無德商販用爛肉做丸子，有人愛吃，所謂眼不見為淨，又聞有醫者以童子尿為藥引，也是入口的，咱孫子那也是童子尿不是。”

“母親說的是！”李夫人也隻能賠笑應和老太太，轉而又對李侯說道，“還好你兒子沒給你下毒，打便打了，這孩子淘氣，也是活該挨打！”

這飯總是要吃的，李夫人未免李侯尴尬，隻好起身将湯先端了下去，卻被李侯攔住。都是經曆過亂世餓殍遍野的人，豈會浪費食物。

“前些年正值亂世，将士們都喝過馬尿！”說罷歎了口氣，便主動自己盛湯喝了起來。

李夫人聽罷，不禁心疼起自己丈夫來，便忙給李侯夾菜，心想這一大家子人之所以能在皇城過着榮華富貴的生活，全是憑李侯以血灑沙場的代價換來的。

“多吃點菜，你在邊關定是很艱苦的。”李夫人關心道。

……

下午未時，小燕儀還在祠堂跪着，老太太早已偷偷送了糕點，并叮囑小孫子不要讓父親看到，然而李侯這個當父親的豈會不知道，隻是裝着不知道而已。

人的一生，最了解的人便是生我之人，其次是我生之人。李侯了解自個母親是疼愛孫子的，怎會讓他餓着，這父親對兒子的愛從來都是睜一支眼，閉一隻眼。

李侯此間去視察兒子跪祠堂的情況，這小燕儀也是機靈，跪在香爐前，不斷的用嘴吹香，想加速香的燃燒速度。突然聽到室外有腳步聲，便能準确的分辨出是父親腳步，于是立馬将吃的東西塞到衣襟下，像小公雞一樣挺直了腰杆等待父親來檢閱。

李侯走近兒子身邊，一臉冰冷嚴肅的表情，俯視着兒子，再看看這柱即将燃盡的香，發現香灰竟都落在了香爐外邊，便大緻猜到是兒子吹到香爐外邊的，心想：你這小兔崽子竟敢作弊！于是李侯将一支新香對中折斷，又點了半柱香，以示延長懲罰，可憐小燕儀剛剛白白耗了力氣！

小燕儀平時沒什麼耐心，但是怕父親，瞪大了眼睛，眼巴巴的望着父親又點了半柱香，心裡那個急啊，全顯在眼神裡！心想：我以後再也不跟燕芸妹妹玩了。

李侯點完香，又看了看兒子，嚴肅中不免藏着些許得意，卻又發現兒子衣襟下藏了吃的東西，漏出了邊角，便也裝着沒看見，心想：老子走後，你再繼續吹香吧。

視察完兒子後，此刻李府其他人大約在午休，李侯獨自一人在清理井水，隻見李侯撸起袖子，汗流浃背，一桶一桶的提水倒水，很是狼狽！

在這清井的過程中也清出了一些熟悉的事物，其中有竹翕條、藤條、戒尺等等，當然小燕儀肯定也是熟悉的，因為這些東西都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

李侯則越清越氣，氣兒子頑劣不懂事，亂扔東西，糟蹋一家人賴以生存的井水！轉而卻又擔心起兒子是不是常常在井邊玩耍，要是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于是盤算着事後要找媳婦說道說道。

眼看就要清到井底了，李侯猛然發現井底似乎藏有東西，起初還以為是水桶磕碰到了井底的石頭。

李侯探身仔細扒望井下，借着午間高陽垂直光線直達井底，隻見井底隐隐呈現一方盒狀的黑漆漆物件。李侯深信，自然界中沒有這麼方方正正的石頭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