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老将軍歎了口氣,“等着陛下吩咐吧,年前應該不會起風波,咱們踏實地過個好年。”
不知為何,上官文禦聽到自家親爹那句“不會起風波”,莫名地眼皮跳了一下。
果不其然,傍晚時分就有小太監過來傳旨,祈安節将至,又逢太子生辰,陛下欲在骊山行宮連擺七日的慶節宴與生辰宴,華京九成權貴世家、文武官員及其家眷皆在宴席之列,三日後同赴骊山行宮。
上官文禦知道後,眼皮跳得越發厲害了。
旨意下來的第二日,沈栀意就歡蹦亂跳地過來尋阿願,說要帶阿願一同去喚珠閣裁制新衣。
“阿願,祈安宴可是咱大周一年中最重要的宴席了,你要是還穿着你那身破行頭去,肯定會有禦史參奏,倒不會參你,會參你家将軍不敬神明。”
馬車上,沈栀意故作嚴肅地和阿願說着。
阿願笑了笑,“我知道,沒說不去。”
沈栀意仔細瞅着阿願白瓷般的臉蛋,還忍不住用手戳了戳,羨慕道:“阿願,你最近氣色好多了?是塗了什麼嗎?”
阿願無奈,“什麼都沒塗,大概是吃得多了些,我家将軍最近脾氣大了,我若吃得少,他不高興。”
沈栀意酸溜溜地看着阿願,目光掃過她手中的暖爐和腰間挂着的零食袋,都是阿願臨出門前顧償準備的。
“顧将軍還會有脾氣不好的時候嗎?我還從未見過哪個男子對妻子這般好,恨不得将人捧在掌心、含在嘴裡。”
沈栀意說着,心裡有點委屈,近來她去東宮找太子哥哥,那人總是以公務繁忙為借口将她送走,害得她好久沒見到人了。
半個時辰後,喚珠閣。
作為華京最大的珠寶首飾閣,喚珠閣售賣的衣裳也是華京最流行的,沈栀意還是小姑娘心性,見了什麼都喜歡,不一會兒就挑了好多東西。
阿願挑挑選選,最後卻隻拿了一件男式成衣,用手丈量了一下尺寸,自顧自地嘀咕道:“腰身大了些,稍微改下應該合适。”
“願小姐眼光很好,這件衣裳是閣中頂好的一件。”
淺淡染笑的女聲響起。
阿願擡眸,就見一群華京世家的小姐簇擁着一襲霧紫錦裳、容貌似春瑰麗的女子走來,人未至跟前,桃花的香氣已經撲面。
——是易為春。
易家雖然沒落,但以易為春如今在三皇子跟前的得勢來看,她也當得起一衆華京世家小姐的衆星捧月。
阿願淡笑回應,“易閣主好,喚我顧夫人便好。”
易為春身側一名衣着華貴的世家小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阿願,嗤笑道:“我記得喚珠閣有規矩,顧夫人這般窮酸的模樣是怎麼進來的?”
阿願笑容不變,輕輕慢慢地回道:“走進來的。”
說完,她朝易為春點了下頭,欲去别的樓層逛,省了礙了這些小姐們的眼。
“站住!”
幾個世家小姐可沒打算放過阿願,圍了上前,趾高氣昂道:“怪不得柔嘉公主說你慣會裝可憐,你就是靠這副妖魅模樣勾引得男人吧,連三殿下都被勾得為你出頭!”
“幾位妹妹莫要為難顧夫人。”
易為春面上好意開口勸阻,人卻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笑看着阿願。
阿願淡淡看了易為春一眼,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她不喜歡華京,從來都不喜歡。
沈栀意原來在三樓挑選首飾,聽到樓下傳來鬧哄哄的聲音,隐約中聽到“柔嘉”二字,頓時反應過來不好,着急忙慌地往樓下跑,在樓梯上就看見一衆世家貴女将阿願圍了起來,為首的那個更是高高擡起手要打阿願!
“程如錦,你做什麼?”
沈家雖是文官世家,但小郡主可不是靠筆杆子說話的人,像個炮仗似地就沖向人群,手腳齊用地撞開了好幾個人,還歪打正着地将易為春推倒在地。
啪——
一記耳光響徹喚珠閣。
沈栀意聞聲,心頭一急,連閨閣規矩都顧不得了,張嘴就要把程如錦罵個狗血淋頭,擡頭卻見阿願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而程如錦則被一巴掌扇倒在地,整個人都被打蒙了。
“你……你敢打我?”程如錦捂着臉,又氣又疼,眼淚馬上就掉了下來,“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誰?”
阿願垂眸看着她,冷冷道:“英國公。”
旁邊被丫鬟扶起來的易為春也因這一幕愣住了,那樣的眼神……
那樣居高臨下漠然的眼神,易為春隻在帝昕身上見過,仿佛這樣的人之所以會居高臨下并非因為站在高處,而是因為腳下踩着屍山血海……讓人不寒而栗。
阿願的神色很淡,聲音也是,“柔嘉公主是陛下的女兒,金枝玉葉,她打我,我理應受着。你們又憑什麼覺得我不會還手?”
“論身份,我是一品诰命夫人,你們的母親或是祖母才有資格與我平起平坐。”
“論武力,”阿願輕笑了一聲,“我不覺得你們這裡所有人加起來能傷到我。”
場面一時安靜,所有世家小姐都吓得齊齊後退。
沈栀意見狀松了口氣,後知後覺地尴尬撓頭,她差點忘了,阿願在邊塞可是能一箭射瞎蠻族的狠人。
——阿願她,隻是習慣隐忍。
但隻要她願意,沒人能欺負得了她,便是武力上有所不敵,阿願那麼聰明,也能靠計謀置人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