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昕收回帕子,笑道:“如此,顧夫人能不能算欠華之一個人情?”
“三殿下搭救之恩,臣婦無以為報。”
帝昕無可奈何一笑,“一句無以為報倒是把我的話都堵住了,恰好我也要去鳳栖宮拜見母後,顧夫人與我同行吧。”
“是。”
帝昕邁開步子前,若有若無地瞥一眼身後宮路的拐彎處,墨袍的衣角并未藏嚴實。
他輕輕勾唇,心道:難得比這人早了一步。
直到人走遠,拐彎處福祿小心瞧着自家主子的臉色,請罪道:“是奴才探聽消息不及時,奴才有罪。”
帝堯目光幽幽地盯着阿願離開的背影,“将這裡的事如實禀告給母後,重罰!”
“是。”
……
鳳栖宮,偏殿。
皇後聽到東宮來人禀告宮路上發生的事後,臉就沉了。
“母後……”
下座的雲裳美人五官好似拿世間最美的春色揉捏的,臉上挂着珠淚,哭得楚楚可憐,如霧般迷茫的眸子望着主座山雍容端莊的人,柔聲若水道:“母後,是出什麼事了嗎?”
皇後收斂神色,朝下座的雲裳美人伸出手,雲裳美人立即會意,起身上前,柔柔弱弱地牽住皇後的手。
隻聽皇後牽着她的手安慰道:“珠珠莫要多想,太子心中有你,天下皆知,他最見不得你流淚,莫哭了……本宮會下旨禁足孟側妃,不讓她去鬧你,正好太子回京,你多多陪他,本宮可是急着抱皇孫呢。”
溫書宜聞言,臉頰绯紅,嬌羞點頭道:“是,母後。”
“娘娘,三殿下和顧夫人到。”有小太監進殿禀告道。
皇後端雅一笑,“老三也來了?讓他們都進來吧。”
“是。”
“珠珠也别走,見一見太子的救命恩人,太子不好出面親自道謝,你是太子心尖上的人,為他分分憂。”
溫書宜聞言臉上的紅暈更濃了,嬌嬌地應了聲“是”。
片刻後,帝昕最先進殿,他故意放慢腳步等着身後的人,期間不着痕迹地回望了一眼阿願的膝蓋,心中覺得好笑,還說沒有腿疾?
“兒臣拜見母後。”
“臣婦拜見皇後娘娘。”
“起身吧,”皇後的聲音威儀而不失和藹,目光落到阿願身邊,染了一抹暖意,“阿願你也别跪着,賜座。”
“謝皇後娘娘。”
阿願起身時,身子不穩了一瞬。
帝昕下意識要去扶她,卻被阿願巧妙躲過,自己站直了身子。
不知為何,帝昕瞧着她對自己千防萬防的模樣,素來無甚波瀾的心竟生出一絲氣,若非在大殿上,他都快被這人氣笑了。
他是什麼豺狼虎豹嗎?明明幾次見面他都在向她示好,又剛剛救了她,真是不識好人心!
溫書宜表面上乖靜地站在皇後身側,實際上從帝昕進殿後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自然瞧見了帝昕欲扶阿願的一幕。
她眸子微暗,轉瞬又恢複了不谙世事的嬌柔模樣,上前拉起阿願手,親昵道:“阿願,我們姐妹好久未見了,你嫁去邊疆數年,我一直都念着你,這次還有多謝你救了殿下,不然我……”
說着說着,美人一瞬垂淚,好不惹人憐愛。
可惜阿願是根木頭,始終低着頭,看不見這美景,闆正道:“側妃娘娘言重了,身為大周子民,以命報國乃是本分,救殿下更是臣民之責,理應如是。”
“好一個理應如是。”
是皇後贊賞的聲音,她含笑開口:“阿願,你上前來,讓本宮好好看看你。”
阿願聽命上前,恭恭敬敬地站定到距離皇後尚餘兩步的位置,低垂着眉目任皇後打量,不曾擡頭。
“怎麼戴着面紗?”
“回皇後娘娘,臣婦身子不争氣,風寒剛好,又染了疹子,恐有礙娘娘觀瞻,所以戴了面紗。”
皇後仔細看着阿願,不禁心疼地歎了口氣,她沒想到阿願還會替柔嘉遮掩,終究也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小時候的阿願與太子的關系那般好,算得上青梅竹馬,如今……
經曆了家族覆滅、祖父之死,以前天真開朗、傻乎乎的小姑娘如今連在大殿上該走幾步、步子邁多大都算得清清楚楚,一言一行恪守規矩,比在宮中待了一輩子的老嬷嬷還要古闆,還要毫無生氣。
“阿願來,坐。”
皇後牽住她的手,想要人坐到身側。
阿願一頓,下跪道:“臣婦不敢。”
皇後鳳椅非皇室親近之人,例如公主之尊,不得坐,就連溫書宜,皇後方才拉着她說了半天話,也沒讓人做到身側。
以前阿願還是欽定的太子妃時,時常和皇後同坐,但如今是萬萬不可。
溫書宜瞧見這一幕,袖子下丹蔻扣進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