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耳鼻和口……眼耳鼻和口……”

哈利和小夥伴們對視一眼，又是那首詭異的童謠。

“瑪德琳女士，你究竟和裡德爾小姐是什麼關系？”文斯利思索再三，還是詢問道。

似乎是他們的舉動赢得了瑪德琳的好感，她沒有再拒絕。

“一切都要從25年前的一場大火說起……我原先是裡德爾家的奶媽，因為去商店買東西而逃過了一劫。當我趕到的時候，老爺太太和大小姐已經葬身火海，隻留下小小姐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廢墟之中……後來，小小姐就發瘋了，經常無緣無故地喊叫、打人。一直沒有好轉的迹象，醫生說她恢複意識的希望非常渺茫……”說到傷心時，瑪德琳忍不住潸然淚下。

“你有沒有聽說過，《頭兒肩膀膝腳趾》這首歌？”文斯利試探着問。

“這是以前我教給小姐們的童謠。”她點點頭。果然，506号的女鬼和裡德爾一家有關。

“你知道406号房間裡住的是誰嗎？”

這次瑪德琳給出的答案是“一個得了肺炎的傻男人，又老又醜。”

看來似乎是一個巧合。那個女鬼隻是之前死在裡面的精神病患者，她碰巧會唱《頭兒肩膀膝腳趾》罷了。

“不對。”赫敏信心滿滿地說。

“她不可能是之前死在裡面的精神病患者。”

“為什麼？”哈利問。

“因為506裡根本沒有她的衣服。如果她之前一直住在裡面，一定會留下她的生活痕迹。”

文斯利得出一個簡單的結論：瑪德琳的回答和羅絲瑪麗夫人一模一樣。所以關于506号房間，她們一定隐瞞了什麼。

“我們應該問問她為什麼加入那個秘密集會。”

但是瑪德琳似乎不想再和他們糾纏下去了。她溫柔地為愛麗絲掖好了被角，在她耳邊吐露出一個個童話……愛麗絲緊皺的眉頭也慢慢松開，仿佛真的做了一個美夢似的。

哈利和赫敏、文斯利、鳗魚沒有說話，隻是悄悄地把房門合上，不再打擾這對主仆難得的溫馨時光。告别愛麗絲和瑪德琳，他們來到402号門前。

一推開門，小夥伴們立刻就被房間内的景象吓呆了。到處都貼滿了許多不像是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圖畫。

墨菲·博爾頓坐在地上，笨拙地拿着黑色的蠟筆，在紙上塗着什麼。

哈利幹脆蹲在她的旁邊好奇地看着。她可能是他人物的母親，這種感覺實在很奇妙。

墨菲沒有注意到這些不速之客的打擾。一畫完，她就用飯粒粘在旁邊的牆上。這些圖畫排列在一起，講述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三個火柴人……似乎是一家三口，棕色卷發的是墨菲。然後，另一個高點兒的火柴人……爸爸，走進一個房子，周圍有橘色的花……然後變成黑色的……泥土……焦炭……墨菲在焦炭裡撿到了一些卷軸……很多的嘴将她包圍起來……接着是一張小孩子在哭的圖畫……新的火柴人出現了，戴着高高的帽子，抓着墨菲的雙臂，墨菲也哭了……她被關進一個黑黑的房子……

還有一些無法辨别含義的圖畫。眼睛長在軀幹的蝴蝶，背着耳朵的毛毛蟲，嘴唇當做甲殼的……螃蟹？

不過文斯利糾正說這是蜘蛛，因為他吃過很多螃蟹，螃蟹有8隻腳2隻鉗子，圖上卻隻有8隻腳。

似乎是被文斯利的聲音驚吓到，墨菲立刻蹲在地上，雙手環抱着腦袋，惶惶不安地盯着他們。

“博爾頓太太，請别怕，這是您的兒子傑裡米啊！傑裡米·博爾頓，您還記得他嗎？我們都是他的朋友。”赫敏試圖安撫她。

“威廉的點數是85，墨菲·博爾頓的點數是9。”鳗魚疑惑地說。“奇怪啊，墨菲的技能隻有初始10點，怎麼會失敗呢？”

文斯利不禁向赫敏投去鄙視的眼神，不過赫敏絲毫沒有理睬他。

墨菲似乎不會說話，隻是“啊、啊”地叫着，一邊躲避着她的靠近。

“……博爾頓太太，您仔細看看啊，是您的兒子傑裡米，他來看您了！”赫敏咬咬牙，繼續勸說道。但是這回鳗魚不再提示說可以【說服】對抗了。

墨菲像小孩子一樣躲在牆角，隻從手臂中露出一條縫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兩人，沒有給出任何答複。這讓他們非常洩氣。

“看來……我并不是她的兒子。”哈利的語氣中不知怎麼帶上了點心酸的味道。

其實他很同情傑裡米和墨菲，一個是流浪街頭的孤兒，另一個是家庭破碎的瘋子。本來以為闊别多年的二人終于能夠相見，沒想到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果傑裡米能夠親眼目睹這一切，恐怕會和當年的他一樣吧。他第一次在魔鏡中看到自己的父母的時候，他的内心感到的那種深刻的痛苦和喜悅……

“快看，桌上有本書！”文斯利的叫喚把他拉回了現實。他甩了甩腦袋，看見文斯利已經結束【偵查】，手裡拿着一本厚厚的本子。

“《喬納森·博爾頓書店進貨書目》？”

文斯利大失所望。他最讨厭的就是這種無聊的書了。

“先看看再說吧。”赫敏翻開書本，裡面果然是一些流水賬目。她沒有灰心，繼續看下去。

在最後一頁，寫着這樣一行小字：紀念小傑裡米3歲生日，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哈……傑裡米，她真的是你媽媽！”赫敏激動地差點叫出哈利的真名。

哈利轉頭看向墨菲，她依舊動也不動。“可是她已經認不出我來了。”

“我們走吧，這裡已經沒有我們需要的東西了。”哈利搖搖頭，他不想再留在這個悲傷的地方了。

“可是……”赫敏還想再說什麼。

四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沉默起來。就在哈利即将走出402的一瞬間，他的褲角被什麼人輕輕拉住了。

是墨菲。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髒兮兮的布包，怯生生地遞給哈利，嘴裡小聲呓語着：“給……給……米米。”

與此同時，鳗魚的聲音也随之響起：“恭喜你獲得重要任務道具【真理之眼·碎片】。”

即使這個女人因為艱辛的生活而斑白了雙鬓，但她的眼神卻依然像是小孩子一樣清澈。看到哈利不接，她執着地舉着手，将布包一次次塞到他的手裡。

溫暖的大手包住他的小手。哈利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虎口處凹凸不平的老繭，已經變成和普通粗實婦人一般的手掌了。

看來這些年她吃了很多苦。

哈利忍不住鼻頭一酸，有什麼東西快要流出來了，傑裡米的情緒似乎對他産生了很大的影響。多大人了，還哭鼻子！

他不斷告訴自己，這不是他真正的媽媽，她甚至都不是一個真人，隻是遊戲裡的一個NPC，一個随時可以被替代的工具人……

但是手裡的觸覺卻是如此真實，溫暖卻不熾熱，纖細卻不柔弱。

他還是從口袋裡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掏了出來。

這是一個很不明智的選擇，如果把道具都給墨菲，萬一遊戲關卡過不去，他們肯定活不下來。但是沒有人阻止他。

空氣中似乎傳來鳗魚一聲輕輕的歎息。

“這是錢包，裡面裝着錢。這種亮亮的叫錢，知道嗎？錢可以買好多好多東西……”他像哄小孩子一樣哄着墨菲，對方隻是睜着一對棕色的眼睛，好像什麼都沒聽進去。

赫敏沒說話，她從錢包裡拿出300枚英鎊，遞給哈利，剩下的60英鎊足夠他們結束這個遊戲了。文斯利也将自己所有的錢倒了出來。

“謝謝你們。”哈利望着他的朋友們，語氣真誠地回答。他們的臉上露出的表情，并不是嘲笑，而是在說“你真棒！”“我為你驕傲。”“我們支持你。”

“金色的，藏起來。銀色的，拿去買，食物。”

他手舞足蹈地比劃着。

墨菲終于聽懂了，她點點頭，一字一頓地模仿着赫敏之前說過的話：“……米米……生日，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傑裡米也愛你。永遠愛你。”哈利說完，擁抱了她。

再見，墨菲·博爾頓。

再見，傑裡米·博爾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