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奧洛維斯終于又回到了熟悉親切的萊塔尼亞小鎮。
之所以花了三天,是因為列車到達蒙比利埃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他們便在蒙比利埃多逗留了一晚,住的還是街角處的光明旅館,奧洛維斯次日精神不太好,安德烈神甫焦急又擔心,甚至想過把奧洛維斯再次送回白塔修養,畢竟那裡有治療修女和白塔現成的醫療裝備。
波吉亞夫人也顧不得和在蒙比利埃工作的兒子叙舊了,她和安德烈神甫的想法一樣。
但好在,奧洛維斯又醒了過來,再三保證他沒有事後,乘坐着波吉亞夫人的獨角馬車慢慢的趕回了萊塔尼亞,馬車速度并不快,車夫盡量走平坦的地方,這麼一耽誤,馬車回到萊塔尼亞已經是夜裡了。
希蘭修女和馬丁修士一直在等待着,看見平安歸來的安德烈神甫和奧洛維斯,希蘭修女上前感謝波吉亞夫人,安德烈神甫讓馬丁把奧洛維斯的手提箱和他的醫療箱放回他的房間。
和波吉亞夫人道别以後,奧洛維斯就被老師催促着去休息,天色真的很晚了。
奧洛維斯回到教堂後的獨幢小樓,他需要上兩層樓梯才能抵達他的房間,而首先,他要穿過大廳。
奧洛維斯走過餐桌,餐廳左邊是廚房和一個雜物室,餐廳右邊是一個小型的待客廳,有一組沙發,和冬天要用的壁爐,繞過樓梯口往前就是希蘭修女和馬丁修士的房間。
往上就是二樓了。
奧洛維斯将手放在樓梯圓形扶手上,停下腳步,輕微晃了晃腦袋,等過了那陣暈眩後,他神情不變的繼續上樓。
他的房間在二樓向陽的南面房間,視野空間最好,旋轉門把手,奧洛維斯打開燈,關門,屋内簡單溫馨的陳設出現在他眼前,馬丁修士已經将他的箱子放在了桌上。
奧洛維斯拉上窗簾,扯了扯襯衫領口,呼出一口氣,放任自己仰躺在床上,離開白塔後,他體内的異魔開始慢慢的活躍了起來,具體表現在它的絕對領域特性影響到了奧洛維斯。
有時候,奧洛維斯會突然看不見任何東西,整個人仿佛失明了,有時候,他會聽不清老師或者是波吉亞夫人的講話,而有時候,他會暈眩,宛若掉入黑暗的前兆,有種失重感。
不管奧洛維斯承不承認,黑塔異魔對他的影響越來越大。
這讓奧洛維斯不得不裝成特别疲勞的樣子,長時間的閉眼沉默休息,讓老師他們吓了一跳。
安靜的房間内,奧洛維斯的呼吸趨于平緩,和異魔相處大概有八/九天了,它總喜歡在無人,安靜的時候出現,就如現在。
它應該是有某種感知能力的,不然,奧洛維斯想象不到它如何在黑塔中生存下去,黑塔異魔的絕對領域和五感剝奪有關,但似乎得到什麼就要失去什麼。
至少它看不見也聽不見,是奧洛維斯親眼證實的。
它一定進化出了某種特殊的感知功能,也許是空氣或者音波振動,奧洛維斯想着這個可能性,輕輕喊道。
“塞缪爾。”
他一直在摸索着怎麼和黑塔異魔相處并如何壓制它,奧洛維斯不可能讓這個危險的東西一直躲藏在他的身體裡。
咽喉,聲帶,口舌,氣音共振産生了聲音。
這是奧洛維斯第一次喊它的名字。
失去聽覺的它會感知到空氣中的音波音頻嗎?就好像植物,它們沒有聽覺,但它們的細胞壁卻有壓力傳感器,利用聲波振動來感知,還能感受到聲音的各種頻率和強弱度。
奧洛維斯在做實驗,實驗對象是黑塔異魔。
奧洛維斯突然咳嗽起來,他捂住自己脖子,感受到有活物在他皮下遊走,延伸,發散,異魔的細須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就爬到了他的咽喉腔壁處。
奧洛維斯倒在床上笑起來,他的猜測是對的,他呼吸困難,聲音沉悶微啞,帶着咳嗽聲:“塞缪爾。”
他繼續喊它。
多種不同的聲音頻率讓黑色的觸須接收到了更多的未知信息,和往常一樣,它隻是本能的記住空氣中的每一次振動,現在,空氣中又出現它感知到最多的那種振動頻率了。
每次這種頻率一出現,就代表着危機。
聲音對它而言,是可以觸摸到的。
本能趨勢它戰鬥。
奧洛維斯呼吸不暢,因為他的喉嚨裡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他連忙翻身半跪在床上,黑色的頭發絲從他嘴裡流出來,流到了床鋪,地面,桌子,衣櫃,牆壁,房頂,它并沒有占滿整間屋子,隻是每個地方都用幾根頭發掃蕩了一下。
像在尋找,又像在試探,而後又緩慢的飄蕩在半空。
這次熟悉的音頻到來後,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它的周圍是一個比之前大很多的籠子。
發絲懸停在半空,一動不動。
奧洛維斯脖頸青筋暴起,含糊的喊道:“塞缪爾。”
黑發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掃蕩,最後想回到最初的振動源,奧洛維斯趁着它縮回聚攏成一小縷頭發絲的時候,突然伸手攥住它,快而狠的往外一扯,同時用體内的聖靈之力瞬間包裹住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