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沈鈞見狀,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快步上前,突如其來的光影遮擋了刺眼的陽光,迎來了昏暗,沈姜次順勢擡眸。沈鈞一眼就注意到他眼底的烏青,“有什麼事情到殿内說。”
“嗯。”
看眼沈姜次被人帶下去,沈鈞才緩緩開口說道,“近日看守落成的人一律杖殺。”
“屬下即刻去辦。”
大步來到殿内,沈鈞幾乎是剛落座,站在台下的沈姜次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沈鈞聽到動靜猛然擡頭,看向沈姜次時那些挖苦的還話語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半晌,才又繼續翻着手中的奏章,“有話,直說。”
“經過這些日子的閉門思過,落成也想明白了許多。此間種種、萬般都是落成的錯,是落成的一己之私,差點鑄成大錯,如今後知後覺不知是否悔時晚矣,但落成再次鬥膽,鬥膽請、請師父再給落成一個機會。”沈姜次跪在地上言辭誠懇地說道。
聞言,沈鈞握着奏章的手一頓。
些許話語,他就聽進去兩字。
師父?
這兩個字他倒是很長時間,未從他嘴裡聽到過了。他還以為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聽到了。
沈鈞擡眸看向他時,心底倒是愈發覺得熟悉,記得也是在這個大殿上,曾經他也是這個姿态這樣跪在地上認錯。可他并不覺得自己錯了……而此刻沈鈞若是說心底有喜悅那也隻是一閃而過。随之而來的是更為陰沉嚴肅的眼眸,“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似乎又擔心他言錯,補充道:“想清楚了再說。”
沈姜次長歎一口氣,繼續道:“千錯萬錯都是落成的錯,事到如今要打要罰落成都願意受着,但還請師父給我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
沈鈞聞言緩緩站起身來,邁步來到他面前。心底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明明一切都已經朝着他想要的方向發展,可是那顆心總感覺空落落的。話都到嘴邊了,卻化作一句,“罷了。”
這話落在沈姜次耳中,他同樣是一怔擡眸看向沈鈞的眼眸似乎也柔和了不少。
然而,沈鈞終究是沈鈞。即便是在眷戀那所謂的師徒情感,終究不會因此耽誤了大事。他又道:“起來吧,既然知錯了,也知道我的規矩,那終究還是要拿出點什麼。”
“師父說的是,規矩不能破。落成謹遵師命。”沈姜次緩緩起身,繼而表态。
沈鈞見狀倒也不遮掩,無論他因何轉變态度,這棋局總要一步步的走下去。他若無其事地理了理略帶褶皺的衣衫,“既然這樣,那不妨就陪為師走這一趟。”
“是。”
沈姜次不是第一次來這地牢,昏暗潮濕與肆虐的蟻鼠是這裡的常态,隻是這次不同空氣中似乎還摻雜了些許刺鼻的藥草味,以及那淡淡的血腥。
刺啦一聲,好像是鐵鍊在地面上拖動發生的刺耳聲,漸漸的那聲音又近了幾分。沈姜次順着動靜看去,隻見來人是位男子,他的頭被黑色的布料遮擋着,身上清晰可見的是從新舊疤痕交疊。沉重的腳鍊摩擦着他的腳腕血肉模糊,每走一步于他而言似乎都是一種折磨。
可這在他們眼底還不夠,身後的守衛還在時不時催促着他,“還不快走耽誤了時辰,豈是你這條賤命能擔得起責任的。”
男子隻是未曾搭話,迎接他的就是一頓抽打。在這寒冬臘月,他穿着單薄的衣衫,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下,疼痛感一次次落在他身上。
看眼一鞭子又要落下,沈鈞才遲遲的開了口,“行了,下人不懂事拖出去亂棍打死就是,何必在這裡髒了地界。”
“是。”
這句話于那人而言又何嘗不是個解脫。
沈姜次想着,迎面撞上沈鈞的目光,他一如往昔,自以掌棋全局,志在必得的高傲。沈姜次弱弱的回了一句:“師父。”
沈鈞的目光順着看向那人被拖下去的方向,潮濕的地面上,沉重的鐵鍊沾染着血迹,在地面上拖拽形成長長的話語,“你看到他的下場了嗎?這就是在這個世道不争氣的下場。”
談話間,兩人已經行至這條長廊的盡頭,沈鈞頓住腳步,熟練的推開房門。當縫隙一點點顯露,光亮迎面而來,沈姜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