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愛卿平身。”
“謝陛下。”
謝硯待到落座之後,才發覺晁化這個老狐狸也在,表面工夫該做還是要做的。“前些日子郢城内還傳來消息說,晁相身子欠佳,怎的今日早朝拖着病體便來了?”
晁化道:“多謝陛下關懷,老臣無礙。隻是入了秋,身子不大利索。恰逢,臣近日以來聽聞朝中出了大事,在府内也是輾轉反側,不得安眠,倒不如來一則替陛下解憂,二則也可讓老臣心安。”
謝硯算是門清兒,老狐狸輕易不出山,出則必有大事發生。他的視線在下方掃視了一圈并未發現晁濟的身影,他可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這晁濟無诏離京。“晁相此次隻怕是馬不停蹄,一路也算是舟車勞頓,怎麼不見晁濟在丞相身旁侍奉。”
晁化猛的擡頭,在這一刻其實他已經明白了大半。說到情難自已處更是噗咚一聲跪了下來,“陛下說笑了,臣子無诏不得離京這是規矩,臣此壞了規矩,還請陛下責罰。”
謝硯看了一眼在一旁頗具看笑話的陸嘉榮,想必事情在此刻已經辦成了,“晁相此番忠心為國,倒是也不算是枉費對先帝的一片赤誠,你們、倒好好看看,什麼叫做北襄的一大功臣。功臣!赤膽忠心!”
偌大的汗珠不斷從晁化的頭頂滑落,他伸出衣袖不斷擦拭着額頭。雖然一手遮天,可行事狂悖,但謀反這條路到底是第一次做。更何況晁濟還在他們手裡,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隻有伏低做小,不斷示弱。想着,他的腰身又低了兩寸,“陛下……”
看着他礙于如今,隻能咬着牙承認的窘迫感陸嘉榮頓時覺得好笑,那些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如今還真是年紀大了,竟然會因為謝硯的一句意有所指弄成這個樣子。可這還遠遠不夠,陸嘉榮故意先他一步在衆人面前徹底坐實了他這頂高帽子。“微臣遵旨。”
身後其餘有眼力見的人也頓時跪了下來,那一刻齊聲的‘微臣遵旨’四個字慷锵有力,同時也狠狠地在晁化心上紮一刀。
而謝硯則是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在時不時趁機推波助瀾一番,就比如現在看着跪在地上的晁化他道:“好端端的晁相跪下作甚,還不快攙扶丞相起身。”
宮人還未靠近,他倒是猛的站起身來,顫抖着的手不斷擦拭着額頭,那企圖把無事兩個字刻在臉上的窘迫感愈演愈烈。
陸嘉榮本人倒是秉持着做戲要做全套的理念,轉而對晁化行禮,那一刻倒是把他這麼多年學的禮儀展現得淋漓盡緻。“丞相大人為北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下臣受教了。”
“下臣受教了。”此話一出,又是避免不了的一陣附和。
晁化面露難色,看着陸嘉榮的眸色倒是透露了幾分難得的欣賞,他身上倒是有他父親的影子。笑着點了點頭,卻也沒繼續說些什麼。
還是謝硯在這關鍵時刻大手一揮,“西陵使者還在殿外等着呢,還不宣。”
“宣西陵使者觐見。”
“西陵使者阿必魯見過北襄皇帝。”
謝硯大手一揮,“使者快起。使者不遠萬裡來我郢城當真是辛勞。”
阿必魯緩緩起身,“多謝陛下。阿必魯奉我朝陛下之命出使貴國,得此殊榮乃是阿必魯的榮幸,自是不敢但辛勞二字。倒是北襄陛下您,阿必魯自入境以來,目睹這北襄境内的風土人情,感觸頗深。”
謝硯:“使者若是有意,朕必當折選大臣陪使者盡興。如此,待到使者歸國,也好回話西陵國主。”
“那到不勞陛下擔心了。”阿必魯冷笑着,沒想到了此刻他到還有這等心思。“倒是陛下,相想必比阿必魯更清楚此次前來的意圖。”
謝硯:“朕自然是知曉,也打算在此刻給使者一個交代。”
阿必魯理直氣壯的說道:“陛下的确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我西陵公主不遠萬裡奉旨和親,旨在兩國和平,如今卻無故慘死北襄,北襄?這件事若是處理得不好了,到時候傳出去了,引發的可是兩國戰事。如今、北襄與東濮的戰事尚未就此終結,你們北襄也不想腹背受敵吧!”
話音一出,現場為數不多的大臣竊竊私語。其實他們心底裡都倍兒清,畢竟那日他們都親眼目睹了。
砰的一聲,奏章被狠狠的扔在地上,頓時間現場徹底安靜,衆大臣紛紛低下了頭,為首的陸嘉榮清楚的知道這是他們的陛下要搞事情了。
下一刻,謝硯低沉的聲音在殿内響徹,“在這之前,使者是不是該給朕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