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沈姜次又補充道:“當然了,我并非是這些的不好。人,生來既然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如今這樣,挺好。”
陸嘉榮看着他,總感覺他言語之間略帶點妥協,垂眸之際,連帶着語氣都弱了幾分:“有件事,我……我一直未曾與你說,壓在我心底也是很久了,這件事我也是無意間收拾父親的書房才知曉的。但是我保證我對于這件事,之前我是一概不知,我不是故意隐瞞你的。我……”
沈姜次:“說重點。”
“其實關于你的身世,你與慕家的關系,我、我父親一直都知道,但我真的是近期才知道的,我……”陸嘉榮說起來愈發不敢直視他,心底總覺得這份錯,他也有一份。當骨氣勇氣說出來的那一刻,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得到釋放,輕松從周遭湧來,“若是我當時,早一點知道,勸着父親将一切說出來,讓你名正言順的回到慕家,如今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沈姜次歎息間并沒有責怪他,“這一切與你無關,上一輩的恩怨牽扯……如今的我們,哎!都過去了,又怎麼能說得清楚。”
“嗯。”陸嘉榮擡起頭看着他。
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沈姜次不懷好意的笑,頓時讓陸嘉榮覺得毛骨茸然,果不其然下一刻,沈姜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沒事,你要真的覺得心懷愧疚,那就幫我擋點事呗!”
一瞬間,陸嘉榮覺得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似有千斤重,他慢慢扭過頭對上沈姜次的目光,苦笑着:“那個、哥有什麼事嘛?”
“現在舍得叫哥了,不再落成,落成的叫了?”沈姜次笑了笑,身上的狐狸性子愈發明顯。
不知為何每次說到這,陸嘉榮總有種被踩到尾巴的羞恥感,他一把扯掉沈姜次那故作近乎的手,冷冷的說道:“有什麼事情就直說,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曾經跟在他身後的小公子,如今依然長成了能獨當一面的成熟模樣。
沈姜次總歸是心中有愧:“行!其實事情也很簡單,就是我……”
陸嘉榮猛的反應過來,“不是!你來到郢城這件事謝硯不知道?嗯?!你該不會是想拉我做替罪羔羊吧!沈姜次!!”
沈姜次頓感心虛:“那個……我隻是沒來得及……”
陸嘉榮:“扯!你使勁扯!!”
他猛的站起來,一副要和沈姜次保持距離的樣子,“我警告你,這件事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也是受害者,我不知情的,我……我、我不是你的幫兇!不是!絕對不是!!”
沈姜次看着他這副樣子,不緊不慢地沏茶。看上去一副妥協的樣子,其實骨子裡不知道又憋着什麼壞,“行!和你沒有關系,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陸嘉榮在炸毛的路上越走越走遠:“不對,你都已經來啦,這說不定謝硯已經收到消息了,你現在說和你沒有關系,還有用嗎!你是不是鐵了心要拉我下水。”
“小家夥,反應還挺快。”
看着他悠哉悠哉的模樣,陸嘉榮卻是坐不住了,他雖然說得頭頭是道,在江湖上不可一世,但是那謝硯……他搖了搖頭,腦袋裡不斷浮現上次他在謝硯面前狼狽的模樣,窩裡橫屬性的他冷汗直冒。
陸嘉榮試探性的上前,一把打翻他手裡的茶水,略帶點熱氣的水撒到他手背上,處于骨子裡對沈姜次的恐懼,他還是猶豫着拿走了放在他手邊的茶壺,不由分說的抱在懷裡:“不準……讓你喝了嗎?你就喝!惹了麻煩,還拖我下水,有你這樣當哥的嗎?!要是我爹還活着,指不定怎麼失望呢!”
沈姜次看了不慎灑在手背上的茶水輕拂而過,小時候的陸嘉榮可比如今還要調皮,他輕揮衣袖,對上陸嘉榮的眼神,很顯然對他的話否認态度,“要是陸伯父還活着,估計也心甘情願為我遮風擋雨。”
他說得這樣堅定,陸嘉榮倒是懷疑起來,他爹對沈姜次的寵愛他有目共睹,小時候的他因為不服沈姜次意圖捉弄,無論成功與否,好像他爹偏袒的永遠是沈姜次。搞得他那一段時間,曾一度認為沈姜次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共秋帶着奴才前來奉膳,看着如流水般的點心,陸嘉榮偷偷地咽了咽口水。而與此同時,共秋也注意到自家公子躲在角落裡,懷裡還抱了個茶壺。
共秋大步上前奪過,他懷裡的茶壺,透過壺體還有些燙,察覺到公子發絲間的汗珠,他問道:“公子,你怎麼啦?”
陸嘉榮正想說什麼,一聲嗤笑落入耳中,他看去沈姜次正品嘗着新出爐的桂花糕,坐等看戲。他理了理淩亂的裝扮,試圖挽尊:“沒什麼,我就是突然感覺到些許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