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古沉不管曾經如何,但是在尊重沈姜次方面倒是不竭餘力。
沉重的房門被打開,随着咣當一聲,沈姜次依稀可以感覺到幾乎要散架的房門,迎面撞上陳柘滿是血迹卻仍帶着笑意的面孔,“讓公子見笑了。”
“無妨,本就不是嬌生慣養的人。”沈姜次道。
陳柘臉上的笑意更甚,當即招呼着沈姜次來到他身旁坐着,“本以為再見公子,我會是我為勝,沒想這麼快就敗下陣來,還真是一時猖狂,技不如人。”
沈姜次擡眸打量着他,如今的陳柘那還有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一張俊俏的臉頰蒼白如雪襯得那道劍傷格外醒目,發冠歪歪扭扭着任由髒亂的發絲蓬起,修長的指尖上還摻雜着不斷從袖子裡滑落的鮮血。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依照規矩招呼着他的夫人沏茶倒水。這也是沈姜次第一次見到那個讓小陳大人不屑一顧的女子,的确放在世家小姐裡算不上出挑,眉眼間依稀可見江南女子的溫婉,更多的是北方女子的爽朗。
“公子,請喝茶。”
許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吓壞了,看向沈姜次的時指尖忍不住顫,沈姜次自知自己的名聲不好,努力維持着最佳的笑容,回應她:“多謝。”
“嗯。”陳夫人點了點頭,又将視線落在陳柘不斷滲血的手臂上,“夫君。”
陳柘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絲,又在她額間一吻,“你先自己待會兒,我與這位公子有要事相商。至于傷口,我自己會處理的,你放心。”
“嗯。”
看着夫人離開陳柘懸着的心放下了大半,視線落在沈姜次的一舉一動忍不住調侃,“看上了!晚了?!”
沈姜次笑了笑,脫口而出:“朋友妻不可欺,道理我還是懂的。”
陳柘一臉嫌棄:“誰和你是朋友!趕快走遠點!”
話音落,兩人對視一笑。
很快,場子就冷了下來。偌大的房間裡,布條撕扯的包紮聲不出意外地掩蓋了風聲。沈姜次看着他問道:“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慕恭城會失守,所以你才故意放我走。”
陳柘指尖的動作一怔,手中攥着的藥瓶不慎傾斜中,藥粉灑落在地上。事到如今,他也的确不想掩蓋些什麼,繼續垂眸纏繞着傷口:“我陳柘并非愚忠之人,當初我攜全族離開也是因為看透了一些。以前的我總以為隻要我勵精圖治,讓慕恭城的百姓安居樂業,我就可以不被外界那些肮髒的東西影響,後來,當北襄舉兵來襲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錯了,錯的徹底。天下紛擾,逐鹿中原,沒有一個人一座城,是能幸免于難的。”
“可你既然有意,為什麼會将希望放在我身上?為什麼?”沈姜次不解。
陳柘停下來手中的動作,直勾勾地看向他,“我陳柘出身大族,我的國,我的族,都不允許我與謝硯糾纏不清,而你可以。如果可以,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你說。”
“攻略掠池,避免不了傷亡。但我希望你不要傷害我的族人,不要傷害慕恭城的百姓。另外,我陳柘不求我一族前途無量,隻求皇帝陛下不要讓我陳氏一族的血挂上北襄的名号,所有的一切恩怨糾纏,我陳柘願意一力承擔。”陳柘态度誠懇,說到他肩上背負的責任,刹那間沈姜次好像是看到了閃爍在眼底的淚花。害怕被他拒絕,他一字一句地重申:“公子,我需要你的承諾。”
一面之緣,何以重任。
沈姜次看着他,陳氏一族并非全部同心竭力,也怪不得謝硯能這般輕易攻陷慕恭城,隻是可惜了……他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多謝公子。”
得到他承諾的那一刻,沈姜次能明顯地感覺到陳柘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輕松。其實,以他的才華若是臨陣倒戈,何至于像在東濮這般不得志,夾雜在不被認可的荊棘裡左右為難。轉念一想,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當你不能理解,唯有尊重。
“茶涼了,一切都該結束了。”陳柘看着茶水感歎之餘,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沈姜次看着那涼透了的茶水卻是沒了興趣,起身離開之餘還未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後砰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