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光影氤氲在木窗上配合着嘎吱一聲的木門,将人的身影倒映在地面順勢拉長。
此時的沈姜次依然換上了一襲素白色的衣衫,單薄身子披着與他平時并不搭配的鬥篷,他小心翼翼的從房間裡出來。雖然雨已經停了,山間還是漫着風,一不小心被風撞了滿懷,他緊了緊身上的鬥篷。迎着燭光的面孔依稀帶着些蒼白,眼底那一抹肉眼可見的疲憊還未退卻,迎面撞上前來的褚臨,他道:“前兩天吩咐你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主子放心都已經準備好了。”
沈姜次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嗯,另外将我們手下那些有能力的殺手都留在他身邊,雖然坊山已經極度靠近兩國邊界,但有些意外還是要加緊防範。”
褚臨有些遲疑,雖然這世上想要謝硯性命的人很多,可想要沈姜次性命的人又不在少數。把人都給謝公子,萬一回京的途中發生了什麼事,到那時……他不免得有些擔心,“主子……”
沈姜次道:“這路再不濟也是東濮的地盤,隻怕是還不等我們遇到危險,沈鈞的人就捷足先登了。按照我的安排去做吧!”
“是。”褚臨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主子,我們真的隻能離開了嗎?其實跟着謝公子離開東濮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沈姜次長歎一口氣,其實有些事情他又何嘗不清楚,但是相比于那些堆積在一處的好處,他更加擔心的是好處引發的後果。他道:“我沈姜次雖然一向不受東濮皇族的喜歡,不管曾經與否,如今的我頂着東濮王爺的頭銜,東濮的永安王出現在北襄的皇宮,你有沒有想過會就此牽扯到多少人?就如今而言,東濮與北襄的戰事還在連綿不斷,周邊的小國都在或多或少地醞釀着自己的陰謀,如果我們真的跟他們走了,我無法确定真正成為一盤散沙之後,控制?!真的是我們能控制的嗎?”
沈姜次揉了揉眉心又道:“你别忘了,我除了是東濮的永安王,我還是慕家的少主,雪崖谷未來的繼承人。我可不想在以後的史書上又是一切因為而起的罵名,這一生已經被辱罵得更多了,讓我自私一回,少一次吧!就那麼一次……”
也許說到最後沈姜次都不确定心底到底是何滋味,安慰自己罷了。
褚臨看着他的樣子也免不了傷身,他還未想好該怎麼安慰他,耳邊就再度響起沈姜次的聲音。
“褚臨,你若是想要離開,跟着古沉去往北襄也罷,或者離開找個與世無争的地方,隻要你想要會幫你安排好一切的。”
褚臨愣在原地,“主……主子,你這是不要我了,你不要褚臨了嗎?褚臨本就是黑暗裡的人,因為主子才有了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褚臨不願意離開。”
沈姜次見狀搖了搖頭,“那就罷了。”
褚臨見沈姜次正要大步離開,因為讀懂了他們之間的情感,明白了那份不舍,他面露着急,“主子,難道不和謝公子道别嗎?”
沈姜次反問:“那你和古沉告别了嗎?”
褚臨搖了搖頭,因為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一聲再見若是說出口了,那就未必能夠離開了。因為不舍,所以選擇不告而别,因為不舍,所以選擇挽留。
“走吧!時辰不早了。”
“是。”
聽着腳步聲漸漸走遠,僅有一門之隔的謝硯心情久久無法平複,他無助的依靠着木門任由自己的身體滑落,喃喃自語:“沈姜次,你總有那麼多說辭,誰需要你這樣的舍己為人,我不需要的。”
心底也愈發肯定自己當初所做的決定并沒有錯,他不聽話,不願意離開,那他也是迫不得已。
沈姜次就允許我,為了我、們?為了我們在自私一回吧。
恍惚的間隙光亮終于穿透雲層,天徹底亮了。
風也不知道是不是明曉了他心底的那點失落,順勢将門窗吹的呼呼作響。嘎吱一聲,房門被打開。
謝硯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随之而來的還是被押入心底的情感,他冷着一張臉,恍惚間又再度成為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來人。”
早已經等候多時的古沉立刻迎了上去。“主子。”
“通知林元白,按計劃行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