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鈞站起身來,對上他的眼神卻沒有了說話的底氣。
“主子!主子?”
沈鈞猛然回頭,正巧将他手指滑落的一幕落在眼底,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徹底慌了。
“落成!”
“殿下!”
……
月色之下,喜色難掩。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兩輛不起眼的馬車先後趁着搖曳的紅燭,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吱吱作響的馬車穿過寂靜的街道 ,一路前行直奔城門處,風起帷裳,沈姜次略帶蒼白的臉色映照着燭光一閃而過。
“來者何人!”
“奉皇命,送大人出城。”
本該正常放行的,沈姜次等本該正常放行的,沈姜次等來的卻是帷裳被掀起後的光亮,褚河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
“公子,請吧。”
沈姜次長舒一口氣,終究是沒能如他所願一般悄無聲息地離開。登上城門,江逸之早已經等候多時,隻不過這次他身邊不隻有他,還有沈消。
當看到沈消的手不安地放在江逸之腰間的那一刻時,他已經明白了大概,隻是沒想到他們兩個人能到那種地步,不過、困境之中,兩人相互扶持,彼此感情相投,這也算是一段佳話。
沈姜次接過褚臨帶來的腰牌,扔給沈消。“無用了,還你!”
沈消低頭一看,才發現是沈姜次不知道從哪弄來的他身邊暗衛的腰牌,他打趣道:“無用了,才想着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要拉我下水?”
“算是吧,畢竟我興師動衆的,總要找一些人幫我分擔分擔,以後被發現後沈鈞的怒火吧!”沈姜次攤了攤手。
“樂意之至。”沈消笑着。
沈姜次穆然地發現沈消也比以前變得好多,想着,視線落在江逸之身上。
江逸之見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要掙脫沈消的束縛。可沈消不願,甚至還以一種略勝一籌的姿态摟得更緊了,語氣中略帶顯擺:“沈姜次,我這算不是略勝一籌?”
沈姜次笑着,但也不可否認地點了點頭:“算是吧!”
“算是吧?算就算,什麼叫做算是吧。”沈消笑着。
江逸之卻是眉眼看這一幕,要不是他用了卑鄙的手段不讓他離開皇宮,他何以站得這樣的便宜,甚至還顯露到了沈姜次面前。他推搡着,他卻是摟得更緊了,幾番下來索性就這樣了,畢竟正事更重要。
想着,江逸之的眼神又落在沈姜次身上,他隻是穿了件單薄的春裝。一件素白刺着祥雲圖案的鬥篷系在他身上,風一吹,似乎擋不了多少寒冷。“這麼不穿多一點,即便是入春了,天氣寒涼,你又一向怕冷。難不成想舊傷未愈,又添風寒?”
沈姜次玩笑道:“歸心似箭?”
江逸之嗤笑,也是發自内心為他感到開心。與此同時,意識到他們師兄弟有重要話語要說的沈消随便找了個借口,給足了他們空間。
見四下無人,江逸之道:“真的要走了嗎?什麼時候回來?”
沈姜次的手附在冰冷的城牆之上,眼神看向遠處,“我也不知道,算是,沒有歸期吧。”
“這樣也好,離開了也好。”江逸之事由衷地替他開心。“如果可以師兄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回來,這裡這座城太可怕了。”
沈姜次笑着:“這麼要趕我走?就這樣不喜歡我在你們眼前繞來繞去?”
江逸之笑着:“哪有,這東濮是你的家,而師兄永遠是你的師兄不會變的。”
兩人就像是回到了當年在夜北無憂無慮的那段時間,沈姜次笑着:“算了,不說這個了?你和沈消是什麼情況?多久了。”
江逸之低頭,很顯然不怎麼願意說。
能讓他的師兄變成這個樣子的人,估計也隻有沈消這麼一個,要不是沈姜次着急趕路,一定要好好向沈消質問一番,問清前因後果。“罷了,不願意說了就算了。師兄,如果沈消是真心對你,我希望你不要沉溺在過去,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即便是季秋他現在活着,估計也變成了我們不認識的模樣了,畢竟一切都變了。”
“嗯。”江逸之點了點頭,“不過話說回來,你就不怕這次去了北襄,謝硯不要你了?”
沈姜次脫口而出:“他敢!”
“哦?這裡面有故事?”
沈姜次笑了笑:“師兄你怎麼也喜歡打趣我了,是不是被沈消帶壞了?謝硯他,他很好……他,謝硯他、在坊山一帶失蹤了,而追殺他的人還在繼續。”
猶豫之間,沈姜次終究是說出了口。
江逸之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從未收到消息。”
“我封鎖了京城的消息,坊山那可不是什麼吉祥之地,而且我……我懷疑他沒有死。”
江逸之算是除了沈姜次之外最了解那段事情的人,坊山?他沒死!?那個拿沈姜次做實驗的人并沒有死?他的眼神透露出幾分擔心,“那麼辦?”
沈姜次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真的是他沒死,或者是有人繼承了他的遺志,又或者是當年有人活了下來,這件事情都應該由我自己去解決,畢竟和他沈鈞一樣在意的都是這個人不是嗎?”
江逸之聽聞更是心疼他。
沈姜次卻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師兄,不用擔心了,我搞不定這不還有你嗎?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師兄總不能棄我不顧吧!”
“那自然是不會。”江逸之道。“這次,一個人?”
沈姜次搖了搖頭,“褚臨,也在。”
“那就好。”
時辰不早了,兩人也沒有過多閑聊,下城城樓的時候,看到江逸之的那一刻,沈消立刻迎了上去,将準備好披風放在他身上,“城牆之上風大,沒事吧?”
江逸之搖了搖頭:“無礙。”
沈姜次忍不住嗤笑:“好了,别在這膩歪了,之後的事情就勞煩你們了。”
“放心。”沈消點了點頭。
“走啦!”
話音落,沈姜次頭也不回地走下城樓。
“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
穿過城門處,沈姜次終究是沒忍住探出腦袋,望着城門之上京城兩字的匾額,他長舒一口氣,躁動不安的心感覺到些許竊喜,這次真的要走了,至于歸期,如果他心軟一點,或許他也不知道歸期。
想着,正巧對上城樓之上沈消兩人的送别,他點了點頭,當即吩咐。“走吧。”
“駕!”
城樓之上,寒風蕭瑟。
沈消裹緊了他身上的披風。“這裡風大,我們走吧。”
江逸之搖了搖頭,“我就想這樣待會兒。”
“好,我陪你。”
“嗯。”
馬車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黑夜之中,江逸之後知後覺,他的附上城牆的手早已經冰冷,正愣神下一秒沈消握上他的手,為他驅散寒冷。
“都說了城牆上風大,還這樣?沈姜次怕冷,那就不怕嗎?”
許是把沈姜次的話記在了心裡,江逸之回頭看着這個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你就這麼放落成走了,就不怕他反過來幫着謝硯對付東濮,到時候你可沒地方哭的。”
沈消若有所思:“沈姜次是這樣說過,要幫着謝硯統一天下來着。不過我不擔心,一則我不認為比謝硯差,二則這不還有你嗎?我可不認為你我加起來比沈姜次和謝硯差,大不了要是真輸了以你為借口把沈姜次騙回來,威脅謝硯也是好的。這不我給他們機會,正好讓他們培養培養感情,到時候幹起來得心應手。”
“我可不信。”
沈消笑了笑:“可是到了那一步,我真的會這麼幹。”
“好了,風大了,回去吧。”
“遵命。”
沈消正欲摟着江逸之回宮,剛下城樓就感覺到懷中的人,猛得一軟接着低頭看去,江逸之已經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下一秒直勾勾地昏過去。沈消慌了,一把将他抱起。
他聲音中帶着些許顫抖,甚至抱着他都有些不穩。
“快!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