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之來不及多想,他不能讓人發現他,他趁着空隙,他果斷離開了這個地方,沿着長長的宮道一直走着,他不敢回頭生怕在出現什麼意外。轉彎來到另外一側,眼看四下無人。江逸之再也堅持不住了,他的手心抵在冰冷的宮牆上,支撐着自己的身體,驚魂未定還未徹底散去,汗珠不斷從頭頂滑落,沒一會兒的江逸之就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已經被汗珠浸染。
他這是這麼了?
江逸之搖着頭 ,努力讓自己的思緒變得清醒,如今的他深陷囹圄,他甚至看不清來者,也越來越看不清這京城的一切。師父,落成,謝硯……還有沈消,他們到底想幹什麼,我又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這些就像是一團亂麻的私線,永遠都牽扯不清楚,江逸之猛然感覺到一陣心悸,他無力的倚靠着宮牆任由身體一點點滑落。待到身體稍微舒緩,他擡起頭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眼神空洞而又無助……
同為一片漆黑之下,月光被烏雲遮蔽,黑暗寒冷之下,時間漸漸移動,大概是半個時辰之前。
燃燒的篝火将木頭燒的吱吱作響,木樁做成的囚籠之中,沈姜次靜靜的坐在那裡,眼神時不時的掃視着周圍,幽暗狹小的地方對他來說并不陌生,但對于像謝硯這樣的人來說想必是第一次吧。
手指撫上勒迹班班的木桌,似乎上面還殘留着他的體溫,同樣的地方謝硯呆了這麼久,沈姜次想也許一切就如同這木桌一樣,劣迹斑斑。桌面上的蠟燭不斷燃燒着,滑落的蠟油在桌子上積少成多。時辰不斷推移着,沈姜次就這麼坐着一點點忍受着的時辰的推移。
腳步聲傳來,沉重的落鎖聲蔓入他的耳朵,沈姜次猛然回頭以為是沈鈞,卻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那人看到他似乎并不意外,回頭望着長廊之上的倒地不醒的守衛,他眼神中充滿笃定,“殿下,請跟我走一趟。”
沈姜次打量着他,“閣下怕是走錯地方的,這裡可沒有你要找的人,自然也沒有想跟你走一趟的人。”
輕笑聲傳來,那人頗具不耐煩的活動着手腕,“殿下,哦、不!少主,我想你應該跟我走一趟,雖然你現在對于有些事不承認,但是熟悉還是要做的,屬下請您跟着我走一趟,那是看在我們同為雪崖谷人的份上,屬下既然能來到這個地方,自然能一聲不吭的帶走你。”
“你是慕延的人?”沈姜次心中一驚,猛然站起身來。
“算是吧。”
沈姜次沉默片刻,本是不想讓慕延和這件事牽扯進來,現在看這種架勢,但是他真的是慕延的人嗎?他又是一陣打量,不管是或者是不是,他似乎都沒有選擇,他下意識的握緊右手手腕,沒想到他又到了這樣的地步,别無選擇。
那人還以為沈姜次不願,正要靠近。
“别碰我!”沈姜次表現出對他的絕對抵觸,随後不緊不慢的整理着衣袍,“不過是走一趟而已,又是故人怎麼能拒絕呢?”
“你倒是識趣。”
“那是自然。”
出了牢門,沈姜次望着周圍倒地的收尾,疑問再一次落在他身上。
那人也是注意到了無奈的攤了攤手,“我可沒殺他們,睡一覺又沒什麼事。”
沈姜次長歎一口氣,“走吧。”
再次起身的時候,江逸之的身體幾乎僵硬。他就這樣一個人狼狽的依附在黑暗中,舔舐着傷口的樣子,自然不能為外人道也。
褚河早些時間被江逸之派去查一切事情,最近才回到京城,卻沒想象到京城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看到自家主子這樣,他立刻迎了上前,攙扶起他的手臂:“公子,你沒事吧。”
江逸之搖了搖頭,将身體大半依靠在他身上。
“公子,是不是他又讓你喝那些所謂的湯藥了。” 褚河是早些年前江家的家生子,委屈在夜北這麼多年,也算是少數能真真正正為江逸之打抱不平的人,也是利益除外真正能護着江逸之的人。
江逸之緩緩站起身來 ,“這些不過是小事,我讓你查的那些事情是是什麼結果了。”
褚河看着他滿臉心疼:“公子,這件事已經有結果了,老家主的死亡或許真的與沈鈞有關,我、我找到了當年滅門之後幸存的證人,他說他當時因為喝醉酒宿在了外面,發現不對勁後第一時間回到了府邸,他見過兇手。”
江逸之的身子一怔,滿臉的不可置信:“真的。”
褚河點了點頭:“屬下十分肯定。”
江逸之突然間感到如釋重負,無數個日夜閉上眼睛當年江家的滅門慘案,無數次以不同的方式在他的腦海中重演着,火光沖天,一次又一次的焚燒着他的記憶,原來真的和沈鈞有關。開心喜悅從他臉上閃過被陰沉的悲傷替代,他一字一句:“是沈鈞,他、他為了複仇,殺了父親母親就為了夜北。”
褚河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似乎就是事實,“是。是沈鈞。”當年沈鈞僥幸活下來,為了複仇他來到由江家掌控的夜北,然後趁機滅了江家取而代之,甚至還裝模裝樣的收留了江逸之這個江家獨子。
江逸之踉跄了幾步,他原本隻是猜測,如今倒像是石錘了。
“公子,你沒事吧?”褚河看着江逸之這個樣子滿臉心疼。
江逸之掙脫他的攙扶站直身體,彼時寒風掠過吹動着他褶皺的衣衫,一點點撫慰他的心底。他沉浸在灰暗中就連有人靠近都未曾發覺。
“公子,主上有請。”
江逸之的心情漸漸平複,轉過身望向他依舊是那副冷淡面色,“我這就來。”
“公子請。”
即便是又萬般不願,萬般情緒,都不能顯露出一點這就是京城,江逸之明白自己要沉下心。當再次踏入牢獄,他心中隐隐感覺有些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