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承雲似乎被他的冷漠擊傷了，頓時沒了興緻，看着一大堆東西，也不想收，過了會自嘲笑笑，楠楠本來也沒必要把他放在心上，他們其實跟普通同學沒什麼兩樣，不過是早幾年認識罷了。

大約，楠楠移居新西蘭的事情是真的了。

那頭，程松直打開一個大大的紙箱，開始往裡頭裝書，仿佛也并不在意離别。

盛夏的風吹過，孟承雲突然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寒冷——好像這個地方，隻有他離不開别人。

“孟承雲，”程松直喊道，“等會你幫我搬到我爸爸那裡去。”

“幹嘛搬到你爸那裡去？我爸開車過來，一起搬回去算了。”

“這些是書，給我爸爸處理吧，可能有些他以後還用的，不用的看他是不是順便捐給學校圖書館。”

孟承雲懶懶地走來：“那現在搬過去吧，是這兩箱？”

“對。”程松直看他搬了一箱，自己也搬起另一箱，一前一後走出了宿舍。

宿舍在三樓，一眼望下去，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程松直記得，從前陸佳就站在下面朝他招手，小小的臉迎着陽光仰起來，笑得眼睛都彎了。

“其實，我應該問問陸佳考得怎麼樣的。”

孟承雲腳步一頓，後又繼續走：“還留着聯系方式？”

“嗯，她沒有删我，我也沒有……”

方韻言、陸佳，桃花運還挺足的。孟承雲笑笑，不說話了。

這一年三中還是考得很好，理科不出老師們所料，文科卻爆冷，從來沒進過年級前十的方韻言一舉拿下了文科狀元，老師們都連連驚歎，隻有程老師一臉勝券在握的模樣。

學校門口拉起了紅色橫幅，電子顯示屏輪番轟炸，生怕有一個人不知道文科理科狀元又在三中。

出了成績之後，就準備填志願了。程松直歡歡喜喜地打電話給劉巍思：“師爺，我就要去陪着您了，您高不高興？”

劉巍思笑得合不攏嘴：“當然高興呀，你來，師爺看見你就高興。”

程老師卻有些憂心，道：“松兒，其實你的分數，還可以往上走的，你要不要……”

“不要，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啊！答應了師爺要去的，又不是沒考上，幹嘛不去？”好幾個平行志願，程松直都填了同一個城市的學校，就算沒錄上師爺那，也得在一個地方，等周末或放假就去陪着師爺。

“這幾個學校會浪費你的分數，還不如這些，你姐姐就上的這個大學，聽葉老師說申港大的碩士了？你也考慮一下，雖然在别的城市，但是……”

“爸爸，不要說了，我不會改的。”

程老師也不好說什麼，隻道：“你自己做的決定，以後可不要後悔，填個數學專業，以後當個數學老師，接你老師的班？”

“不好嗎？我看老師挺好的呀，我也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就想陪着你，陪着老師，陪着師爺，平平淡淡的就行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雖然不大想上天入地了，可還是有很多古靈精怪的想法，想當作家，想當歌手，想當業内翹楚，要是再有程松直這樣的成績，早就開始幻想未來了。可是，過早地失去母親，讓程松直從小就認清了平淡日子的幸福。

如果媽媽還在，他畢業回來，在三中當個數學老師，和爸爸一起上班，周末和媽媽一起逛街，把女朋友帶回來吃飯，真的再好不過了。

程老師心疼地揉揉小孩的腦袋，再不說什麼了。

八月底，程松直收拾好行李，告别他的好朋友，告别老師師母，告别爸爸，背着行囊踏上了象牙塔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