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的目光既好奇又疑惑，程松直的語文一直是第一，參加過辯論賽，也在講台上做過分享，講一句詩怎麼可能隻會念注釋呢？

程老師無奈地搖搖頭，手往下一壓讓他做了，笑道：“我們班長可能有點害羞了。”說着劃動鼠标，ppt往下一章，赫然是那句詩——钿頭銀篦擊節碎。

“《琵琶行》裡有很多名句，比如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比如别有憂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比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這些句子随便挑出來都可以講很久，但是，兩年前，程松直啟發了我。他第一次讀《琵琶行》，就注意到了這一句，钿頭銀篦擊節碎。”

程松直有些錯愕，明明不想擡頭的，卻還是控制不住看向了爸爸。

他沒有想到，爸爸會記得住他說的話，也沒有想到，爸爸會把他的話當真，還在課堂上堂而皇之地講出來，說自己啟發了他。

程老師的表述顯然比程松直當時更為簡練和有感染力，同學們聽得很認真很陶醉，隻有程松直魂遊天外。

“程松直讀《琵琶行》的時候是初二，他當時的語文成績并不好，考試隻能考B+，但因為他對這一句詩的解讀，讓我毫不猶豫地認定，我的兒子是個天才。”

“哇塞！”

“班長好幸福～”

程松直感受着大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知是喜是悲。爸爸如今會在課堂上明目張膽地說我的兒子，也會毫不諱言他是個天才，可是，這些是不是真心話呢？是因為他鬧了脾氣所以爸爸在示好吧？還是說，他真的是這樣認為的？

“好了，我們今晚的作業，從《琵琶行》裡挑一句來解讀，最好不要選那幾句很著名的，老師很期待看到你們的作業哦！”

下課鈴适時響起，班級裡一聲歡呼，程老師順勢下了課，喊道：“班長，來一下！”

程松直心不在焉，起身跟出去了。

“松兒……”

“老師叫我是有什麼事嗎？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回去準備上課。”

還是拒絕溝通。自從那個晚上在宿舍談過之後，程老師就經常把他喊出來，想慢慢軟化孩子的心，可小孩每次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讓他一點縫隙都找不到。

這會也是，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嚴肅得像個小老頭。

程老師歎聲氣，道：“有些詩歌材料，你去拿來發給同學們。”

怎料，程松直立刻道：“這是語文課代表的工作，我去叫方韻言。”說着轉身就跑，程老師“哎”了一聲，眼睜睜看他跑回去了。

不一會兒，方韻言就來了，兩手一攤：“我是無辜的。”

程老師苦笑一下：“走吧，拿他沒辦法。”